美国盲目复工将导致“灾难”
文 | 《巴伦周刊》撰稿人马修·C·克莱恩
编辑 | 张晓添
美国经济在过去六周的萎缩程度可能比整个大萧条时期还要严重。好消息是，如果采取正确的措施，美国可以控制新冠病毒衰退造成的破坏，并挽回大部分损失。但如果应对不得法，最终只会导致更多的死亡并对经济造成更大的打击。
“重启”——从中国领导人到德国总理默克尔、再到特朗普，各国决策者都渴望这么做——听起来很诱人，但这不是答案所在。在大多数情况下，政府的限制措施并没有阻止本来就会发生的商业活动——毕竟，必要的商业活动仍在进行，而许多其他劳动者得以在家工作。相反，人们面对这种致命传染病的威胁做出了理性的反应，甚至在美国各个城市和各州实施封锁之前就开始控制消费。除非人们感到安全，否则取消限制措施并不会给受影响的行业(如餐馆和航空公司)带去多大帮助。这些行业的需求已经跌落悬崖，并且在新冠肺炎治疗药物或疫苗问世之前可能都会远远低于正常水平。
那么，答案在于，政府应该集中精力为企业和劳动者提供财政支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直到这场健康危机过去。规模达到2.3万亿美元的“救济法案”迈出了第一步，但它规模太小且针对性太差。一个很好的经验法则是，资金规模往往看上去足够多，但实际上并不够。例如，总规模3490亿美元的“薪酬保护计划”已经耗尽资金，处理大量积压申请更导致企业无法获得他们需要的东西。
试图在没有顾客的情况下重新开业，只会导致更多的破产和裁员，从而对经济造成更大的打击。例如，中国政府声称已经遏制了新增感染病例，并取消了今年早些时候实施的许多限制措施。但是在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后，中国3月零售支出仍然比去年同期低18%，与2月相比几乎没有增长。
过早地结束管控措施也可能令医疗系统承受重压，同时不会给劳动者和企业带来任何好处。在死亡人数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如果我们不阻止病毒的传播，这就会发生——即使是最具商业头脑的政府也很难说服人们外出是安全的。日本看起来一度在没有采取严厉限制措施的情况下避免了麻烦，但随着感染人数的激增，现在被迫进入全国紧急状态。瑞典政府有意选择避免优先考虑公共卫生，但该国仍在遭受经济衰退，死亡率也在飙升。
所有这些都不是说当前的形势是可以容忍的。负责任的预防措施正在夺走美国经济中的大量收入和就业。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认为，当前病毒“遏制措施”会直接导致其持续时间内美国产出减少25%多一点，而且全部成本会被各种因素放大，如企业削减广告支出、消费者收紧预算等等。其中一个后果是，截至4月11日，约有1500万美国人正在领取失业救济金——是2009年夏天创下的最高纪录的两倍以上。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理论上，定期检测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儿童——并迅速隔离任何检测呈阳性的人——可以让大多数人在疫苗研制出来之前或多或少地像以前那样生活。经济学家保罗·罗默(Paul Romer)一直呼吁美国每天检测2000万到3000万人，这将是目前日检测量的250倍。由于缺乏供应和劳动力，扩大检测能力的任何措施都将面临困难，更不用说250倍。但无论正常化进展如何，这都是必要的。
虽然一些地方采取了积极行动以尽早遏制病毒(如旧金山湾区)，并可能会根据当地条件相对较快地解除限制，但这样做将把他们置于疫情再次暴发的危险之中，因为来自其他地方的旅行者可能传播病毒。因此，任何“重启”都将不得不推迟，直到最后采取行动的地方(如佛罗里达州)最终控制住疫情——除非美国人愿意与同胞严格划清界限。
摩根士丹利的顶级生物技术分析师马修·哈里森(Matthew Harrison)估计，整个美国要到仲夏才能开始重新开放。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小心的话，在医疗卫生系统有机会从当前危机中恢复之前，预期的第二波疫情就会发生，而剩余医疗能力不足将会把它变成一场灾难。此外，人们今后没有理由相信官员们关于外出是否安全的说法，这最终会比其他方式更大程度地抑制消费和生产。
然而，假设避免了第二波疫情，并且“重启”可以顺利进行。即便如此，进展也将是缓慢的。一些行业——特别是制造业和建筑业——应该能够在额外保护装备的帮助下相对较快地恢复工作。但大多数分析师建议，在疫苗永久消除病毒威胁之前，实施任何重启措施的同时都应保持“社交疏离”以及对公共集会的限制。这将成为经济的一个重大拖累因素。汽车制造商可能会重新开始工作，但如果消费者害怕去经销商那里购买汽车，那就没什么用了。从长远来看，超过20%的美国劳动者(如理发师和牙医)需要非常接近其他人才能完成他们的工作。
在较为右倾的美国企业研究所(AEI)，斯科特·戈特利布(Scott Gottlieb)帮助起草了重启美国经济的“路线图”。他预计，在疫苗问世之前，大约80%的经济活动将恢复正常。相对于目前的状况，这将是一个重大的改善；但对于数千万美国人来说，这仍将是一场灾难。因此，高盛现在表示，2021年底的美国就业市场将与2010年的上一个低谷时期一样糟糕。
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验并不是特别令人鼓舞。韩国是唯一一个在疫情出现后控制大规模暴发的富裕民主国家。因此，如果情况对美国来说尽可能顺利的话，韩国可能是最好的参考对象。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的数据，但谷歌对手机定位数据的分析表明，韩国零售、娱乐和交通场所的人流量在2月底和3月初时(即疫情接近高峰期时)比正常情况下降了大约40%。(截至4月5日，美国的这些数据下降大约50%。)
自那以后，韩国成功地将每日新增感染数降至不到30人，但截至4月5日，韩国人去往零售和娱乐场所的意愿仍然比危机前弱17%，使用交通工具的意愿降低了14%。同样，即使电影院技术上是开放的也没有人去，这就是为什么韩国电影院要求政府支持。
即使台湾地区有效地避免了病毒疫情、从未关闭企业或学校，但也是一个警示性的故事。谷歌的手机定位数据显示，与1月相比，台湾人去往零售和娱乐商业场所的意愿仍然降低22%，使用公共交通的意愿降低28%。每周的票房收入数据显示，从2月开始，台湾人基本上就不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尽管电影院从未被下令关闭。
说到底，如果不根除这种病毒，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正常。这不是要在是否“重启”之间做出选择，而是要在“一种可靠做法”与“灾难”之间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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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蒋丽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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