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博物历》,我们依次给大家介绍了鲸头鹳、雪豹、北跳岩企鹅和勺嘴鹬。
其实呢,我们把这几种动物串联在一起,用到的主题是“濒危动物”。很沉重的话题,不过前几周我们还是尽量捡着轻松有趣的知识点给大家讲。
这周还剩最后一个主角——北白犀。
世界上最后一只雄性北白犀——苏丹
图片来自:dailymail.co.uk
我去过十多次肯尼亚,见过本周《博物历》的主角北白犀,也见过它的亲戚南白犀和黑犀。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来和你分享几个关于它们的故事。
关于它们的内容,很抱歉,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疫情期间,盗猎猖狂
全世界的犀牛,一共分为6种:白犀(北白犀、南白犀)、黑犀、苏门答腊犀、爪哇犀和印度犀。
犀牛的分类。所谓的白犀现在一般被认为是南白犀和北白犀两个物种。图片来自:pinterest
2020年上半年,新冠疫情爆发,全球的犀牛在没有Safari游客的“真空”环境中,正在被无情地猎杀:
在博茨瓦纳,3月底封国至今已有至少6头黑犀被猎杀;
在南非,3月底封国至今,仅在西北省一地就有至少9只黑犀被猎杀;
”一头犀牛角被盗猎的黑犀
图片来自:express.co.uk
“5月10日,在印度卡齐兰加国家公园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公园内的一头印度犀(又名大独角犀)被猎杀,而在刚刚过去的4月,公园护林员和州政府成立的一支特殊的犀牛保护部队,成功阻止了五次以上的犀牛猎杀行动。
”印度犀更喜欢泡在水里
虽然最近被猎杀的犀牛数量或许并不比疫情之前多,但游客减少了,旅游带来的收入就减少了,巡护队员的经费也减少了,这些原因成为了盗猎分子行动的助推剂。
在越南,一位妇女正在研磨犀牛角,当地人相信,它可以治百病。图片来自:Brent Stirton
南白犀险遭盗猎
2014年10月,我第一次来到肯尼亚,在纳库鲁湖国家公园,第一次见到了南白犀。
这是一种灰白色的庞然大物,成群结队地在湖边开阔地上吃草,或者趴卧在泥坑附近休息。南白犀的背上,还会站着几只红嘴牛椋鸟,而它们背后,则是无尽的湖水,看着特别惬意。
之后每次来肯尼亚,我都会去纳库鲁看看这些南白犀,它们也都是这样安逸地在湖边吃草。
牛椋鸟在取食南白犀的体表寄生虫
2019年7月底,我又来到纳库鲁。中午时,就有厚厚的黑云压在头顶。等到下午,倾盆大雨如期而至,我们按照原计划乘车进入国家公园。
“小吴老师,雨这么大,还能看到火烈鸟吗?”
“鸟可能没法看了,不过在湖边吃草的白犀一定可以见到!”
可到了湖边,我一只南白犀都没有发现,它们去哪儿了?
雨中纳库鲁
司机也很纳闷儿,于是用斯瓦西里语冲着对讲机一顿问,然后回过头告诉我们:“最近来了一伙人,可能是来盗猎的,所以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把这些南白犀赶到树林里去了。”
南白犀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只惨遭盗猎?我们来到南白犀的家,关心它们的心情胜过一切。
纳库鲁湖国家公园,南白犀生活的地方
图片来自:andbeyond.com
“其实你们这些来看动物的游客也是巡护员,你们在,盗猎的人就不敢来了”,离开保护区的时候,越野车停在大门口,工作人员对我说。
8月初,我再次来到纳库鲁。得到一个坏消息是,湖边还是没有见到南白犀的身影,而好消息则是,没有犀牛被猎杀。
Hakuna matata。
南白犀
图片来自:flickr
北白犀的悲惨世界
纳库鲁的南白犀是幸运的,但它们的近亲——北白犀,命运可就悲惨多了。
南白犀(上)北白犀(下)头骨对比.
南白犀的头骨顶面凹陷更明显一些
2019年7月,博物旅行来到肯尼亚中部的奥佩杰塔私人保护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此前,朋友们之前来这的时候,还能近距离和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苏丹合影留念,不过那时候它就已经基本丧失活动能力、无法站立了。
张劲硕博士与苏丹合影
2018年,苏丹45岁了。北白犀的45岁相当于人类的90岁——苏丹的骨骼和肌肉甚至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右后腿也反复感染。为了减轻痛苦,最终为它实行了安乐死。
随后,科学家正式宣布北白犀这一物种功能性灭绝,即没有自我维持种群的能力。现在,我来到奥佩杰塔,若是想和苏丹合影,只能来到它的坟墓前。
苏丹的墓碑
在奥佩杰塔,还存活着全球最后两头北白犀——一对母女(Najin和Fatu)。
这对北白犀母女被饲养在保护区中一个面积相对比较小的围栏中,但要想找到它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Najin(前)和它的女儿Fatu(后)
图片来自:lifegate.com
第一天下午,下着雨,司机开着越野绕着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有找到。第二天一早,天空放晴了,我们就要离开奥佩杰塔了,但是还没有看到最后的两只北白犀,有点不甘心。我要求司机再带我们去找一找。
越野车刚一开到围栏边,我们就发现了目标。它们在一片茫茫无尽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凄凉。我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居然不是两只,而是三只聚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为了防止北白犀母女俩太孤独,饲养员还放了几只南白犀到运动场中。
我拍到的白犀,左边是北白犀,右边是南白犀
一百万年前,南白犀和北白犀分道扬镳,一枝占据了非洲中东部地区,另一枝则分布于非洲南部。
一百万年后,人类的猎杀即将把北白犀推下灭绝的深渊之时,南白犀“赶来”陪伴它们最后一程。
南白犀和北白犀历史分布图(以自然分布区绘),黄色为北白犀,绿色为南白犀。图片来自:wiki
南白犀当前分布图(以国家为单位),棕色为原产国,洋红色为重引入国(有历史分布),红色为引入国(无历史分布)
拯救北白犀,还有机会!
2019年8月底,我看到这样一则新闻:科学家首次尝试并成功地从Najin和Fatu体内取出共计10枚卵细胞,其中7枚与之前保留的北白犀的精细胞成功结合。
换句话说,科学家成功培育出了7个纯种的北白犀受精卵。
Fatu接受麻药注射后,被带到事先铺好的沙地,以便更好地接受卵细胞提取手术。图片来自:ami vitale
2019年9月,当我回到国内后,电视上播出了这样一则新闻:科学家宣布7枚北白犀受精卵中的2个成功发育至早期胚胎阶段。
之后待时机成熟,会将这两个胚胎移植到雌性南白犀体内代孕。
由Suni的精子和Fatu的卵细胞受精发育而成的胚胎的发育过程。图片来:qz.com
2020年1月,科学家宣布又成功培育了1个北白犀的胚胎。
现在,这3个个体的胚胎被储存在液氮中冷冻,等到时机成熟时,再继续培育它们。
由Suni的精子和Fatu的卵细胞受精发育而成的胚胎,被保存在液氮中。图片来自:ati
不过,北白犀卵细胞的数量毕竟有限,科学家还在尝试将北白犀的体细胞诱导成卵细胞。这一看似不可思议的办法,实际已经在小鼠身上试验成功。
虽然普通人的行动已经不能“帮助”挽回北白犀了,但科技还给我们一线希望;虽然短时间内见不到北白犀自由漫步的场景,但我们还能见到另外5种。
希望疫情早日结束,有机会去大自然里看看它们。
苏丹生前和它的饲养员
图片来自:《苏丹 最后的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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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摄影| 吴海峰
微信编辑 | 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