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和宇的故事从一个渣男开始。
渣男是小五的男朋友,高考结束的时候,用在同学录上写藏头诗情书的拙劣手段将情窦初开的小五“骗”到手。这是小五的初恋,小五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最后也确实沉舟了。
大学四年,小五频繁往来于自己和男朋友的学校,人力物力财力都遭受巨大损失。但那时候的小五乐此不疲。男友还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平时没事就和同寝的一位男生在里面玩游戏,当然也方便小五去的时候有个地方呆。
宇是小五男友一个同班女生的男朋友,因为生病休学,所以干脆在女朋友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房子,和小五男友租的那间房子正好楼上楼下。时间长了,终于混熟了。
小五总是说起她第一次见宇的场景,她独自坐在出租屋的床上,太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五摇晃着腿,眯着眼睛,温暖的想入睡。然后宇开了门,将钥匙扔给她,说你男朋友让你饿了自己下楼买些吃的,我们台球包宿去了啊。小五微睁开眼,宇正冲她微笑,宇长得很白,头发很软的贴在前额,皮肤有些微微透明,微笑很温暖,小五的心仿佛融了一角。
小宇一直叫小五丫头,在一起玩也很照顾她,也许是看她可怜,因为小五的渣男男朋友对她并不是很好。有一次和男友吵架,小五大半夜跑到学校后面的野地,东北的一月,天寒地冻,小五等着男友来找她,把她带回去,但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人来找她。快要冻僵的小五哭都没有力气。
是宇把她带回去的,给她裹了一件棉服,只轻轻说了一句,回去吧,他们都去网吧包宿玩游戏了。
小五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小宇的女朋友总是和小宇吵架。很多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楼上总会传来吵架声,女的歇斯底里,男的声音低沉,然后伴着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以及玻璃的碎裂声。每次他们赶到楼上,看到的都是小宇的女朋友坐在桌子边发呆,小宇在地上默默地收拾砸坏的东西和细碎的玻璃。
大学毕业,小五男友脚踩数只船的消息终于传到小五耳朵里,两人分手了。男友打来电话嚎啕大哭说不愿意分开,小五一句话没说挂断电话。晚上跑去学校旁边的小饭馆,拎着一瓶水果罐头,点了一瓶高度白酒,喝了个底朝天。饭馆老板给寝室室友打电话,拖走了烂醉的小五。
离校前一个礼拜,小宇发来短信:丫头,我来照顾你吧。
小宇和他女朋友分手的原因,小五当时一直不知道,小宇每次都淡淡的说,性格不合。后来再一次酒桌上小五说,那时候小宇的前女友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她说,我跟小宇都是没人要的人,在一起,刚刚好。”
因为小宇的家人已经在北京为他找好了一份工作,小宇去了北京,小五独自去了另一个城市。两个人每天都会发短信,打电话,小宇说,他在北京和人合租了一间地下室,他每天都会在墙上画一个道子,因为画满五个就可以去小五的城市看小五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小五换了三个合租的室友,两份工作,头发长到了齐肩。那天晚上,她正在屋子里煮面,大包小裹的宇推开了门。小五说今天也不是周六啊,我也不过生日,带这么多礼物干啥。宇笑着抱住她说:“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宇辞了在北京的工作,对她说,反正也没发展,不如来陪她。
小五和宇开始了和在这个城市里所有来自异地的年轻情侣一样的生活。租了一个廉价的房子,窗外就是野草丛生的郊外,一条废弃的铁轨从中间穿过。他们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因为休学小宇没拿到毕业证,找了一家售楼处做售楼员。最开始的时候,两人薪资微薄,小五说当时屋子里只有一台电视,放在一个破旧的椅子上,信号不好的时候小宇就会过去敲几下。冬天天气冷,墙角结了冰,小五放在那的衣服和墙冻在了一起,两个人就一起把衣服“撕下来”。
那年冬天,那个城市下来50年来最大的一场大雪,小宇单位开年会,很晚都没有回来。小五不放心,出去找他,没膝的积雪,昏暗的路灯,小五只听到自己的喘气声,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想,在这个城市里,小宇是她唯一的温暖,她要去找他。
那天小五走了三个小时,才在车站遇到小宇,小宇喝了酒,有些醉,脸红红的,他抱起小五,说发了奖金,可以给她买那件她想了很久的羽绒服。小五笑着说:“哪件羽绒服。”“就你每次路过都看价牌的那件啊!”小宇压了压小五的帽子,拉起她的手,“回家啦。”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再见到的第一次,就注定要羁绊一生,就注定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小五也以为她和小宇也会生生世世。
他们就这样过了三年。
小宇的家境曾经很好,但一场大火烧光了父母经营多年的心血。后来小宇的父母离了婚,小宇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曾经的富裕生活让小宇留下不少“少爷病”,花起钱来总没有节制,小宇的工作不停变动,后来干脆不工作了,每天呆在家里,总幻想做些生意一夜暴富,小五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供养着房租,水电费和小宇的信用卡。有一次。小宇一个朋友给小五打来电话,问借的钱什么时候能还,再后来,小五总会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还钱。
那天晚上,小五加班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小宇在玩游戏,小五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床边问小宇,“要不咱们结婚把。我妈打电话问咱俩的事了。”小宇的脸被电脑屏幕的光闪的乱七八糟,停了好一会,说:“要不咱们先登记吧,等我赚了钱在结婚。”小五默默放下水杯。
小五的妈妈已经打了很多次电话了,说再不结婚,就别在一起了。都多大了,也耗不起了。
再后来小五的妈妈亲自来了,跟小宇说,能不能先见见家长,小宇没同意,小五妈妈一气之下回家了,跟小五说,不和他分开,就别认爹妈了。小五哭着问小宇为什么,小宇没说话,自顾自打开电脑,继续玩起游戏。小五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哭的累了,将睡未睡的小五趴在床上啜泣,恍惚中 听见小宇说:“爸妈都结婚了,有了孩子,他们都不会管我了。我还没有钱结婚,你再等等我,好吗?”
小五的妈妈在下了最后通牒无果的情况下,开始“强势入驻”。她给小五另租了房子,每天看着小五不让她见小宇。小五后来告诉我们,那时候她总会去买一些好吃的,偷偷放到小宇家里,会给他收拾屋子,留下字条,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最开始,一日三餐小五都去送,后来变成两餐,后来就只是偶尔才去了。
小五说,她有些累了。只是心里的愧疚在支撑,她舍不得小宇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他真的只是一个人。”
那年冬天,小五生日,小宇给小五发了短信,小五等到妈妈睡熟偷偷跑下楼。小宇站在小区门口,门已经关了,他抱着一只硕大的毛绒猪站在栅栏的那一边,看到小五来,小宇微笑着将毛绒猪塞进栏杆,“丫头,生日快乐。”毛绒猪夹在栏杆里,小五死命的拽住那只猪的耳朵,扯了过来。一转身跑上了楼。“我记得转身那个瞬间,他手里好像拿了一封信。他好像要和我说什么,但我可能已经不想知道了。”小五后来告诉我们,没多久,小宇就退了房子回老家了。“他从没跟我说过分手,他回家也是我后来知道的。他当时只是给我打个电话,说他要出个远门。”
他们分手七年之后,遇见小五,她依旧单身,我问起小宇,她说,早结婚了,她是在qq空间里看见他的结婚照片的,她还给我看了一张,新娘子是个很平凡的姑娘,个子有些矮,宇有些发福,皮肤依旧很白,脸上不见沧桑。晚上去k歌,小五喝的酩 酊,她嚎啕大哭,嘴里不停说着一句话:“他怎么能找个那样的娘儿们就结婚了!就结婚了!”
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我们总会遇到一些你辜负的人和辜负你的人,他们赤脚在你生命里走过,眉眼带笑,不短暂也不漫长。却足以让你领略痛楚,回忆一生。他们死在你的青春里,但那里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墓地。
人们都说郭襄爱上杨过求而不得才去峨眉出了家,其实她只是爱上峨眉山上的云和霞,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那些被我们辜负的人,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