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从赵东西那里借到钱的方古董失落的走在热闹的街头。想起早上那个肥胖的包租婆似笑非笑地跟他说的话，心里难受起来，说真的，他并不怪包租婆的无情，在这个城市只有傻瓜才讲感情。他抬头望着四周的高楼，苦笑着说：“这么大个城市，就快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
方古董没有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珠江边，看着这一江黑水，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想起了和小曼谈恋爱的那些时候，两人一间屋里住，一张床上睡，但是他们的确没有那个“第一次”
方古董和小曼都认为一旦发生了肉体关系他们就会变成一个俗人。而那伟大而纯洁的爱情就不再存在了。当然，他也知道跟小曼想发生关系也不可能的，因为小曼是个石女。(不懂“石女”为何物的请君百度，此处不多做解释。)
方古董和曼珠纱都是有梦想的人，他们的梦想是成为作家。这些年他一直在码着字，码着少有人问津的文字。他也一直自豪着自己的坚持，可是，今天自己混得连个房租都交不起，这种失败是他不能接受的。反过去想想，小曼会跟自己分手，不是因为自己穷，而是因为自己太穷。要是自己一个月能赚到温饱，小曼也许就不会离开自己，要是他能赚到一个钻戒，说不定他们早就结婚了。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网上那个每天上百个点击量的博客。
方古董突然爬上江边那护拦的石柱上，举着乞丐那里捡来的小册子冲着远方反复的大叫着“文字有毒，书生误我，文字有毒，书生误我！……”——在网上，他的笔名叫道书生。
在附近扫着地的老清洁工刘江中被方古董的叫喊吓了一大跳，看着方古董站得那么高，情绪又那样激动，以为他是要跳江，马上丢下扫把，扑过去死死地抱着他。嘴里还大叫着：“年轻人，跳不得，真跳不得，昨天才死了一个。”
方古董被人莫名其妙地用力搂住了脖子，气喘都不过去来，双手在空中乱挥，手中的小册子也掉入了江里，在他快窒息那刻，终于被刘江中抱了下来，这好心的清洁工还拍着咳嗽不止的方古董的背说：“小伙子你看开点。天大的事只要过去了，就没什么！你这么年青，长得又这么……”他打量着方古董，“……标志，死了多可惜。”
方古董向刘江中挥着手，示意他不要再拍，终于缓过气来后：“大叔，我没想跳江，但是快被你给勒死了。”
刘江中打着哈哈说：“呵呵，我又好心办坏事了。”
方古董苦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刘江中拉着方古董坐到一边的草地上，掏了两根烟出来，分了一根给方古董：“小伙子，有什么事，跟刘老头我说说看看。虽然我帮不上忙，但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方古董吸了口烟，被烟呛得咳嗽了一会，便将烟丢到一边：“跟相爱了多年的女朋友分手了，现在又没钱交房租。你说惨不惨。”
刘江中点着头：“有点惨，但不至于跳江这么严重！”
方古董无奈的说：“我真没打算跳江。刘叔是吧，我跟你说，我再没志气也不会做跳江这么蠢的事。”
“这就好！”刘江中笑着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方古董， “我身上也只有这么点钱，你先应急用。”
方古董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这素不相识的老人，刘叔的脸竟然红了，又掏出几十块，呵呵地说：“这是烟钱，都给你。”
方古董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他摇着头说：“我跟你不熟，不能要你的钱!”
“你刚不是叫我叔了吗，还说不熟。拿着！”刘江中把钱塞在方古董手里，“我看好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所以等你有钱了，记得还给我，呵呵……”
方古董擦着眼眶中打转的泪，紧紧的抓着那两百多块钱。
刘江中望向那江面，叹着气说：“要是两百块钱能解决一个人的难处该多好，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傻瓜会往江里跳。”
方古董望着刘江中那油黒又苍老的脸说：“刘叔，你是不是菩萨呀！”
刘江中笑着指着地上说：“我要是菩萨，就吹一口气，这地就干干净净了。”
方古董站了起来说：“刘叔，你真觉得我会有出息吗？”
刘江中用力的点着头，伸出大拇指。
“谢谢你！”方古董说，他笑了起来，转身，奋力的跑着。
刘江中笑望着方古董背影远去，他掏出烟盒，抖了抖，却没抖出烟来，他望着空空地烟盒无奈的说：“早知道，留十块钱也好，唉，等下还不知道是去老王还是去肖妹子那里混吃的呢？”
方古董紧紧的拿着那两百多块钱，在公交车上一直想着怎么跟包租婆婆说。甚至还想到了万一说不通，在睡桥洞与上包租婆的床之间要怎么选择。
方古董叹了口气，眼含泪花的望向车外，看到车外有很多的乞丐。他喃喃的说：“睡天桥下面也不错吗，至少有这么多难兄难弟……”
车停了下来，方古董一下车，看到公交车站挤满了乞丐，他喃喃的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丐帮要开选举大会吗？”
一乞丐走到他的跟前，望着他，又望着手中的纸张，方古董好奇伸头过去，看着上面的画像，说：“你们在找人吗？……怎么感觉这上面的人像我？”
那乞丐说：“真像吗？”
“像！”方古董指着画像的一个黑点说，“只是我这没痣……”
乞丐看了看，将画像的黑点弹掉，拿着画相与方古董的脸对比着，突然大叫：“找到了，兄弟们快来呀，就是这个。”
“什么事呀？不会是想拉我加入丐帮，逼我做帮主吧。”方古董望着乞丐们纷纷走过来，连连后退。
二十多个乞丐把方古董逼到墙角，先前那个假装断腿的骗子乞丐走过来，一把拉着方古董的衣领，低吼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说我是中国人，你信吗？”方古董说，“我就好心给了你一个包子，你至于搞这到大的场面吗？”
那乞丐伸手道：“我的那本书呢？”
方古董说：“哪本书？”
乞丐吼道：“别狡辩，有人看到你捡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