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偶尔会贱贱地,推荐恐怖片。
其中一些,号称真实事件改编。
但仍难排除部分虚构。
Sir今天要说的则不然。
它们不是恐怖片。
它们不掺一点假。
观感远远比恐怖片震撼——
某种意义,甚至是“有生之年必看系列”。
啥?
这就给你们说——
北京人民多吸霾,全国皆知。
有个哥们觉得还不够糟心。
他专门花两年时间,绕着北京城,转了一万五千公里。
就为了告诉我们另一个残忍的事实——
北京,已被垃圾包围了
《垃圾围城》。
纪录片一开场就甩给中国环保一个大耳光。
我们印象中的北京,是这样的——
但《垃圾围城》里的,是这样——
这是一部典型的独立纪录片。
没有专业团队,也没有充足的经费。
导演王久良。
通过实地走访,在地图标注出北京近郊,大大小小四百多个垃圾场。
从2008年10月到2010年10月,他绕着北京周边走访了所有。
将10000多张照片和超过60小时的视频资料,整理成83分钟的视频。
影像粗糙但真实。
片中,王久良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们——
垃圾可以扔掉,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
像幽灵。
尤其是,看似正规的垃圾填埋场,恰恰可能是生态链的肿瘤——
因为没人愿意与垃圾为邻,通常情况,垃圾会被运到边郊,以河为界,堆到山上。
温榆河。
流域覆盖大半北京城。
是北京的主动脉。
这是温榆河流域附近的垃圾场的数量。
多处河段,水面被垃圾覆盖,水质严重污染。
一条河,就是一座垃圾场。
不扔到河,运到山上呢?
同样躲不过。
为了获得建筑材料(更深层的沙子),我们采沙挖石。
沙子、地下水、垃圾便彻底地混合在一起,对水源造成的污染不可逆转
地表水、地下水系统同时被破坏。
结果是——
流过北京城的河流,没有一条是干净的。
看看这些可能被污水灌溉的粮食,蔬菜。
吃垃圾的牛。
羊。
它们的乳房。
你还觉得治理垃圾,是明天的事?
讽刺的是——
作为首都,人口密度和发展节奏催促着北京急速扩张。
今天还是一座垃圾场,明天将是成排的高楼大厦
昨天是藕塘,今天是垃圾场。
明天又是蔬菜大棚。
即将拔地而起的国际学校。
地基,全是厚厚的垃圾。
新开发的小区,一样。
我们就生活在垃圾之上。
扔出去的垃圾,最终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
它们都没有消失,它们都还在。
看到“垃圾围城”,北京坐不住了。
据说在这部片曝光之后,北京市政府要投入100个亿,对北京周边1000个垃圾场进行治理。
那是2010年4月。
结果?
在这些年,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这样的报道。
被围的,又岂止北京?
2013年,中国环境保护部(环保部)曾发布一份公布。
两组数据值得深思——
43.5%较差。
2013年地下水监测点水质状况
18.0%变差,15.4%变好。
2013年地下水水质年际变化
因为环保工作涉及部门多,许多职能交叉重叠。
环保部部长周生贤曾说过一句自我打脸的话:
我听说世界上有四大尴尬部门,中国环保部是其中之一。
治理垃圾,政府应该牵头,但仅靠政府,远远不够。
或者,我们应该学学他——
美国人迈克尔·雷诺。
《垃圾勇士》。
主角是一名美国建筑师,迈克尔·雷诺。
他与生态环境整整抗争了35年。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他每天琢磨的,就是日趋严重的环境问题。
他有一个悲观的结论——
不久的将来,地球将被消耗得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了。
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找到可以自给自足的生存方式。
于是,他开始研究,建筑——
自给自足的房子。
不消耗任何外接能源,
一个四口之家完全可以在这里自食其力,甚至不用购物。
建筑房子选用材料都是垃圾。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大量被丢弃,遍地都是呢
几个易拉罐绑起来,就能当砖。
废弃的油桶,做成门把手。
铁丝,围绕成屋顶。
轮胎最实用。
轮胎有韧性、保暖、结实,不需要水泥。
可以只用泥土轮胎一把铁锹造出一堵墙
而且相比易拉罐,轮胎能更好保存热量。
他曾用轮胎造出一座房子——大地之舟。
冬不用暖气,夏不用空调。
迈克尔的房子不但实用。
还兼具美观。
墙上五颜六色的装饰,都是垃圾。
他已经在这样的房子,生活了25年。
老天啊,我解脱了,我自由了!
影片最后,迈克尔说,现在的美国梦,已经不应该是找一份好工作,住十个房间的大房子。
而是要教我们的后代,如何才能更合理的生存。
他要通过自己的行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
虽然这种热血主导的民科精神,是不是拥有普世意义,尚有讨论空间。
但Sir不得不说——
在媒体天天高呼环保的今天,连垃圾分类,都不是每个人能做到。
有这么一个偏执的美国人,以理念破旧,并动手实践,放弃现代化,投身沙漠35年。
这种坚持,不正是这位“勇士”最值得尊敬?
看《垃圾勇士》,Sir常常想起一句话——
垃圾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
另一位“勇士”,Vik Muniz就这么认为。
《垃圾场》。
影片曾在2011年,获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提名。
故事发生在巴西里约热内卢。
这里被称作上帝之城,
也有着全世界接收量最大的垃圾场——
Jardim Gramacho。
想维持这个庞大垃圾场正常运作,得靠3000个拾荒者。
他们工作强度巨大,甚至危险——
要忍受垃圾的恶臭,要在垃圾山上行走。
每天收集200吨废品,(只能)赚20多美元。
美籍巴西裔艺术家Vik Muniz想为这班平民英雄树碑立传。
Muniz是一个社会责任感爆棚的正气Boy。
他也出生于贫困家庭。
我希望它成为一次艺术改变人生的实验
他以想象力扬名世界。
制作的肖像画,不是用颜料。
是泥土、石头、电线、绳子、塑料。
看这幅军人肖像。
全用塑料玩具小兵“画”成。
Muniz希望用艺术回馈家乡,以此改善穷人生活。
他要为拾荒者制作肖像画。
原材料,就是他们常常接触的——垃圾。
黑乎乎的瓶盖。
残破的布娃娃。
五颜六色的塑料瓶。
Muniz在地上画好线条,拾荒者再一起把各种废料填入其中。
谁也想不到,用废品制作出来的画,如此美。
这幅垃圾版《马拉之死》。
原型是一个拾荒者跳进破浴缸。
在伦敦艺术品拍卖会,以两万八千镑(相当于五万美金)卖出。
Muniz用这笔钱,为拾荒者配置卡车。
还买了电脑,建了图书馆。
他想让这些拾荒者意识到:
这不是垃圾,是可回收资源,是钱。
有的拾荒者因为这次大胆的实验,爱上艺术。
他们在现代艺术中心看自己参与的画
渐渐地,有一部分人离开了垃圾场,回学校进修,尝试不同的生活。
艺术改变人生。
《纽约时报》就评价《垃圾场》:
从垃圾的世界中,回收出了艺术和希望。
《三体》有一句话,Sir念念不忘——
一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是所有人,包括活着的和逝去的,共同努力的结果。
同样聚焦环保的《愚昧年代》也有类似“预言”:
人类在为毁灭铺路
说白了,如果环保只靠体制,或者王久良、迈克尔和Muniz这样的“勇士”,远远不够。
既然污染跟我们每个人脱不了关系。
那治理污染,也需要你,我,他。
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还有机会时拯救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