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我如是》
文/莫落血棠
题：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是。"
"就为了一只妖，多年的感情你便不顾了吗？！"
"他本无害人之心，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你！！"
"选吧，选我，还是那个妖。"
"呵呵…师兄啊，你有你的正道你有师妹有师父，而我，只不过是向你要个人，你为何偏偏就是不放过我们？！"
正文：
人有多渺小，大概是一点天灾人祸，便能摧毁一切。
野记，时逢乱世之际，妖魔作祟，蜀山一派弟子纷纷下山，佑国，救民于水火。
"师弟，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燕楚站在后山林间，一瞬间恍惚，仿佛是年少时的肆意洒脱历历在目。
"师兄，看剑！"莫臣笑，酒壶一摆甩到一边，长剑出鞘，剑光舞得飒飒飘逸。
"哇，这么狠啊。"燕楚抽剑与之针锋相对，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
"喂，你们打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打够吗？！"身着红色喜服的白雪儿吼道。
两人急忙收了剑招，站在原地相视笑了笑。
"今儿你们大婚，我就不去了。"莫臣弹了弹剑身，眸光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你…"燕楚还想说些什么，白雪儿笑道："莫师兄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如此，我跟燕师兄便先走了。"
莫臣看着两人走远，呼了口气，转身踏入林间，远远隔了山水潺潺，细细涓流入耳清脆。
"狐狸？"莫臣低声喊道。
嗖的一声，草叶间蹿出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扑进了莫臣怀里。
莫臣揉了揉狐狸脑袋，那双金色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后山灵力充沛，你好好修炼，还是有成仙的机会的。"莫臣低声说道。
"早知道你心怀不轨，没想到竟然私藏妖物。"正派弟子刘忻长剑摇摇指着。
"你听我…"莫臣急忙想解释。
白雪儿人未到声先道："方才便觉得师兄你不对劲儿，原是被妖物迷了心智！"
红绸飞来，莫臣欲推掌作挡，那双手被绸缎包裹。
那一瞬间，白雪儿眼里的阴郁着实骇人，什么时候呢？这么要好的三个人，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日光缓缓洒在红绸上，凝成年少时的一轮月光，那日莫臣带着燕楚偷偷喝酒，这燕楚的酒量却是不济，几杯就倒了。
莫臣就那么看着燕楚的脸，鬼使神差的，站起身，轻轻吻在他脸上。
他喜欢男子，是个断袖。
大概是燕楚对他太好了吧。
哪知道那天，莫臣转身的一刹那，酒醒了一大半，那个喜欢红衣的小师妹，就那么站在原地。
抖手，长鞭直劈而下，打在他胸口，他踉跄退后几步，扶着石桌稳住身形。
那鞭子凌厉万分，生生打破了他的衣服，皮肉绽开。
"离大师兄远点！"
他苦笑着吞下嘴里的血，目送着白雪儿扶着燕楚离开。
自那日之后，这位张扬的小师妹就开始阻隔他和他接触。
回到现实，中计！莫臣心里明了，已经有了了断。狐狸跳落在地，几个闪身进了林间，陆续赶来的弟子纷纷拔剑。
"我念你是师妹才再三留手。"莫臣左手抽剑挥下，直接斩断红绫。
"给我上！抓住这个叛徒！"白雪儿一声令下，弟子围上。
稍迟赶来的燕楚，看见的便是游走在众人之间的莫臣。
剑出，血洒在地，显得格外绚烂，但，燕楚出手了。
长剑未出，那一掌直拍莫臣胸口，他倒飞出去，撞到树才滑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眼眶微红，他盯着燕楚。
"为何残杀同门？"
"……"不语。
"师兄，莫师兄他肯定有苦衷…"白雪儿握住燕楚的手臂想要解释，却被燕楚打断。
"残杀同门者莫臣，关进锁妖塔面壁思过。"
莫臣就那么被拖下去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看到燕楚出手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有了答案。
锁妖塔内。
手臂和腿关节被钉子钉在墙壁内，肩膀锁着铁钩穿透琵琶骨，血液未凝，滴滴答答的落下，他的脸上，被划开了一道疤。猩红色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滴答在地面，深扣进皮肉的铁环，连贯着锁链拴在铁球上，丹田被白雪儿强散。
莫臣废了…
他空洞着眼睛，白衣染尘狼狈不堪。他连咬舌自尽的能力都没有，这儿无时无刻都有白雪儿的人看守巡查。
转瞬春秋即逝便是十年转眼一瞬。锁妖塔一如既往地黑暗，挂在墙壁上的莫臣觉得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轰隆隆！"锁妖塔外，原本晴朗的上空阴云密布，炸雷劈下闪电让人隐隐生出退怯之意。
"化形渡劫！"
有人已经喊了出来，唯有妖能引来这么大的雷劫。
山丘之上，被劈的焦黑的地面上爬起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红衣如荼，这位青丘狐族的小王子，提前渡劫了。
那人冷着张脸，直奔锁妖塔。
挡路的，一律杀无赦。
红色的狐火在周身围绕，他面无表情的踏着石碣和满地尸体，七尾——杀过。
一步…两步…他停顿在莫臣身前，抬手，钉子噼啪的落地，青丘狐族有多强？连神魔都不敢招惹。
他将莫臣放下，无力支持的他就那么倒在那红衣男子的怀里。
书房内，燕楚眉头紧皱，站起身令下："无论如何，都要把莫臣带回来。"
空寂的山林中，莫臣动了动身子，试图调息一下内力，却无能为力，似是想起来那个红衣救他的人，意识清醒了一大半。
他动了动胳膊，那些伤，都好了？
"你醒了？"进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抖了抖红色的狐狸耳朵扔给他一没果子。
"你…我…"莫臣打量着小姑娘，怎么跟他记忆里那个人不太一样…？起码这身高…
"是我救了你，看在你十年前没把我交出去的份儿上。"小狐狸咬了口果子，"别这么看着我，女孩子的身体虽然不好维持，但持续时间很长，为了治你，维持男身的话，我法力不够用。"
"多谢了…"莫臣缩起身子咬着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吖你们凡人好烦啊。"狐狸打着哈欠靠到莫臣身上，手指渡过法力给他："勾心斗角的有什么好玩的。你跟我回青丘吧？诶要是你觉得白吃白喝不好的话，我把法力借给你，你以后保我平安怎么样？"
"你叫什么？"莫臣没有拒绝，回去？那不现实。
"我…"狐狸刚化人形，哪里有名字，眼睛一转，抖一抖耳朵一本正经的看着人："听好了，我叫尘微。尘土的尘！"
"嗯。"莫臣揉了揉尘微的脑袋。
"别碰我脑袋，还有，什么叫嗯！什么叫嗯啊！"狐狸炸毛甩开莫臣的手。
莫臣笑，凑近人说道："意思就是，我知道了，记住了，不会忘。"
狐狸红了脸，一拍人："远点远点，热死了。法力借给你了，你可想好了，用了我的法力，就跟你们凡人说的什么什么魔修没区别了。"
"无妨。"莫臣不闹他，安静的闭目养神。
"这把剑叫雀，你拿着吧，反正我不会用。"小狐狸打个盹，窝到莫臣怀里，也不知道这人听见没有。
一个月后的闲云野鹤，这日早晨鸟语花香，追兵即到，莫臣低声对尘微说道："能跑就跑，来抓我的。"
"开什么玩笑，我费劲吧啦的7尾渡劫把你抢出来，让他们再抓回去？我闲的啊我？"狐狸男身站在莫臣身边，比他还高出了一头。
"你吃什么长大的？"
"山果啊，青丘有令，不让杀人。"
外面人声嘈杂，白雪儿的声音让莫臣为之一振："肯定就在这附近！搜！"
"一会往东跑，越过那个无水涧，就能到青丘。"尘微说着，拉着莫臣往外冲。
莫臣恍然，事实上，他跟这只狐狸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燕楚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他知道他会化形，但万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杀人的事，交给我。"莫臣吩咐，下一刻，尘微的狐火已经燃起直入阵中，正派坐镇的是谁？第一女修和修仙界第一人燕楚。
狐火在半空中炸开，烟尘弥漫掩护了莫臣的身影，手中长剑抽出，同样是狐火附体，人已经冲上，直逼燕楚。
剑与剑碰撞声中，燕楚开口："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莫臣手下不留情，换血似的猛攻，他答："是。"
燕楚气恼："就为了一只妖，多年的感情你便不顾了吗？！"
莫臣冷着张脸说道："他本无害人之心，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顽固不化如燕楚，他答："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莫臣气结："你！！"
燕楚攻势不减，轻声问道："选吧，选我，还是那个妖。"
"呵呵…师兄啊，你有你的正道你有师妹有师父，而我，只不过是向你要个人，你为何偏偏就是不放过我们？！"
与此同时，白雪儿首当其冲的对尘微展开攻势，狐火，金色的眼睛，还用说什么嘛？
"杀了他！"白雪儿下令。
"我看谁敢？！"莫臣低喝，后背硬生生吃了燕楚一记，身子已经掠向尘微那边。
尘微身后七尾，狐火连连落下，一柄弓箭握在手中，退，狐火不断绽放，带着烈焰的箭矢射出。
莫臣抬间挥起，顺势阻挡了白雪儿的红绫，转身一拉尘微：
"走。"
"傻子吗你？我用得着你救吗？！"狐狸嘴上说着，还是跟人后边跑的贼快。
"追！"白雪儿下令。
莫臣笑了笑："送你回家，这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啊。"
是的，你，莫臣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够了…真的就够了。
他这一生，到此为止了。
无水涧，无水涧下，寸草不生，一条河水横贯，名为无水，凡是落下去沾到水的，别说是鸟，龙都飞不上来。
无水没有神，等着神救人？做梦。
"你先过去。"莫臣低声说道。
"那你呢？"尘微心里不妙，哪知道莫臣反手出掌，竟是硬生生把他送到了无水涧对面。
对面，就是青丘。
一条宽度很大的山涧，隔开了尘微和莫臣，仿佛两个世界。
"叛徒，还不束手就擒！"一声斥喝，正派弟子杀到。
尘微忙传信给族人，手上搭上了弓箭，这把名为翎的弓，与那把名为雀的剑，是一对…隔岸放冷箭的尘微很快就发现，不够，他的法力分出去之后还没恢复过来，在对面人多的情况下，给莫臣助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箭羽断了，正派把握着机会围上前去，此等情况下，莫臣反倒是砍到了不少人，他目光越过人群，飞撒的血花中，看见燕楚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的偷亲过他，被白雪儿打了一鞭子，后来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被他一掌拍在心口。
而无水涧对面的那个人，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儿，直到一个月后，他破开锁妖塔，如神兵临世，让自己没有死在锁妖塔里。
那么，守护吧，寸步不退，寸土不让，直到青丘有人接应他回家。
本能的挥剑，身上的血黏答答的落在地上。
"傻子！！快退过来！"尘微摸了摸脸上，有泪滑落。
他是狐狸，他有九尾，尽管现在只有七尾，这意味着他有七条命，可他呢？身为凡人的莫臣，只有一条命啊！
退过来，哪怕正派追过来，在青丘的地盘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轰"！这一次出手的，又是燕楚，莫臣长剑挑起一抹血花，杀红了眼，那一掌他抬手硬接，脚步滑后留下两道沟壑。
还没结束，正派弟子纷纷出剑，莫臣看着燕楚眸光黯淡，嘴里渗出血液。
"莫臣！！！"尘微就那么看着他被剑刺成个刺猬却无能为力，自己要是…要是再强点…
没有这样的假设，莫臣的身子倒向涧底，闻讯而来的青丘族人拉住想要跳下去的尘微。
长剑，狐火，落在尘微面前，那是莫臣拼着最后一股气送到他面前的东西。
雀，还有他借给他的狐火。
"莫臣…莫臣…"
……
"小狐狸，你可真漂亮，你在这儿要藏好哦，师兄师姐们很讨厌的。"
"…"你好吵…
"你看，我这儿有吃的，咱们做个朋友吧。"
"……"一个包子就想收买我？怎么也得两个吧！
"小狐狸，今天的夕阳好美啊，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我…"
"……"你喜欢我吗？
"小狐狸…师兄和师妹结婚了…来陪我喝一杯…"
"……"傻子，你还有我。
……
"师兄…师兄…"救出锁妖塔之后，他听见莫臣的呢喃。
"傻子，被师兄搞成这样了还喊师兄！"他垂头，不争气的又哭了，"傻子…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要是修炼再用点心的话…也不会这么晚才…"
……
"你身体还没恢复，怎么又往外跑？！"
"你既然把法力借给我了，当然这些杂活得我来。"
"你说，像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着，多好啊。"
"嗯，挺好。"
"傻子，你跟我回青丘，那里比这里好多了。"
"嗯，送你回青丘。"
……
结。
"傻子…傻子…"尘微呢喃着，攥紧了手底的土。
于是那天，尘微七尾杀过状态下，打伤燕楚，正派弟子均丧命无水涧，白雪儿被废除武功毁容。
青丘君上到底是爱自己儿子的，触犯青丘规矩，但杀过状态在所难免，让他去宗祠闭门思过。
宗祠内，尘微抱着那柄剑不知道待了多久。
"后生在这儿可很久了啊。"孤影站在尘微面前。
"是…"尘微此时历经千年，修九尾。"我，在等人…"
剑身上的宝石轻闪，似是虚无缥缈一般，没有人听见，那人微微笑着：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