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猴”考场“作弊”（小说）
2017.0628
“本场考试数学 共四面，六个大题”。
前面黑板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34名考生按照8.8.9.9进行竖行排列，安静有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着冷静地答卷。
这是一场小中招质量检测，由我们初中部老师来监考。
太阳火球似的放射着它威力，将炙烤和蒸热喷向大地。
考场内寂静无声。
时间过了十五分钟，小考生们或奋笔疾书，或凝神思索，试卷直接放在光滑的课桌上面写，不能垫书本之类的东西，因此“咚咚咚，沙沙沙”的写字声音很快组成了一首美妙的动听的韵律曲。
我坐在教室后面，主监在前面。
看望着这四排考生的背影，我在想:这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
正在思索，忽然四排有个男孩把头转向后面，与我正好对视，微微笑了笑，他又很快转过身去。
黑黑的小脸，大眼睛，嘴巴向外微凸，瘦得颧骨外鼓；脑后勺有块疤，挺大的；黑色圆领小体恤，露着竹竿棍似的细胳膊，这么瘦弱的孩子，俨然一个“皮猴”，不过看起来很机灵活泼。
考场内静得连掉个针都能听见。我在考场内走了一趟然后就坐在后面不动。
一个小时过去了。
“黑皮猴”又想扭头了，他随性地抖动着腿，身子也微微晃动，先是缓缓转向左边，停顿五秒钟，又缓缓转向后面，向我偷偷瞟了一眼，随即快速坐正了身子。
一分钟后他又开始行动了。
他这一次没有缓缓谨慎之举，好似豁出去的样子，全然不怕我，干脆来个急转弯，180度转身，看都不看我一眼，顺手抓过后面学生的米尺，又迅速正身。我就没有再留意，放松了监视，目光投向右前方的考生，右窗台上的跳跃的小鸟吸引了我的目光，唧唧地叫个不停，无所顾忌地蹦上蹦下可爱极了。
我思想外扯了足足有五分钟，没有专心监考，心想，这下小家伙们可美了，趁机能抄袭。我赶紧将目光收回到考场内，教室里依然寂静无声，不过有两个同学在打盹。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黑皮猴”，显然他坐得很端正，很老实专注地答卷。心想，这小精灵估计学习成绩好，做起题来挺专心的。
考场内开始有作作索索的声响，有人坐宁不安了。
红衣女孩一边张望四周，一边鬼鬼祟祟地在桌子下面摸着什么；圆脸男孩龇牙裂嘴地对左边的女孩笑着，他也没抄袭，只是不专心，拧来拧去；南边靠后坐的穿白衬衫的胖子，他伸长了脖子，本来应该靠墙坐，他偏要将凳子挪到桌子中间，这样能偏着身子看前面同学的卷子。
“靠南排那个同学你坐端正，靠墙边坐。”我没有点名字，只是公开大众化警告。
胖子似乎不认为是说他的，并没有回头看我，因为这时候教室里不靠墙坐的学生不只他一人。他若无其事地低着头，装着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其他学生都坐正了，整齐靠墙边，胖子就不动。算了吧，他吃的胖，身子宽，让他自由吧！靠墙边太委屈那身板了。
监考这活的确不是个活儿！两个小时不言不语，太难熬哦，只想瞌睡。
我半睁开迷离的眼睛，思想又开始外扯了，对他们放松警惕了。又瞟向窗外，这景色比教室内美多了:风儿徐徐吹动了树枝，绿叶自在骄傲地摇曳着，几只小鸟欢快地从这棵树飞向那棵树，尤其是那两棵嫁接过的月季更诱人，更吸引我的眼球，一棵树上能开除三种颜色的月季花，花朵像碗口那么大，肯定是嫁接的。
教室里“嗵”的一声，有人挪凳子，我猛然间从窗外收回了目光，似乎条件反射，目光“嗖”地上去就透射到胖子和“黑皮猴”身上。
“胖子，你干啥哩？往里面坐，不要伸头看别人的卷子！”我本能地大声呵止。
这时我又看了看“黑皮猴”，他在胖子的前排斜前方位置，他被我呵斥的声音吓住了，身子猛地向前一抽，谁知道用力过快，桌子上的备用笔掉在地上，他赶紧弯下身子去捡。
这时候同学们的眼睛唰的都投向了他，我看见他满脸通红，动作极为慌乱，刚把笔捡起来，放到桌上，演草纸又被呼呼的电扇风吹落下去，飘飘然着地，他又弯下身子去追赶飞走的演草纸。
这时我已经走到他身后，光滑的桌面上，一张数学试卷折叠一半放在上面，蓝色的工整的字体，将数字密密麻麻排列在卷子上，像跳动的音符。没有空题，干净整洁，显然我猜对了，这精灵很优秀。
我随手帮他整理桌子上凌乱的东西，怕再被风吹落，可是试卷右上角还是被风吹卷，翘起的一刹那，一种异样的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
ADCC几个选择题序号，三个计算题，过程很清晰。
绝对是答案。这精灵原来在搞假？是别人传给他的答案？
拿起他卷子一看，字体一样，是他自己写的！我错怪了精灵，不是他抄别人的，是他打算写完，传给别人的，他想把答案传出去，准备当救星。
“你想干啥哩？准备送给谁？”我缓缓拿起那张巴掌大的纸片，低声问他，略带威逼与斥责。
皮猴低着头没有作声，更慌急了，他嘴角的憨水也不自觉地流出来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咚”后面有拳头震桌面的声音，是胖子发出的。他一脸绝望地摇摇头，把手中的笔随意往桌上一扔，笔也滚落到地上。
“你给别人写答案，传答案也叫作弊，知道吗？写好了没有传出去，这叫作弊未遂，知道吗？”
“老师，我……我没有传，只是自己写写，我也不愿意写啊！……”皮猴似乎话没说完，很无辜，很无奈，有苦衷，眼泪哗哗流着。
“别哭，好好写吧，我没有批评你，我在警告你，下不为例哦！”我用手抚摸了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精灵。
皮猴一边抹眼泪，一边写题，似乎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
小小年纪，精瘦的身子，怪可怜的，别惊住他了。
后面的胖子一脸绝望，禁闭双唇，撑大鼻孔，怒视着皮猴。我与他对视后，他赶紧把目光移到卷面上，一把抓住面前桌上的矿泉水瓶，咕咕咚咚喝了起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窗外几只小鸟仍在唧唧乱叫，飞来飞去。
考场内又恢复了平静。
结束铃声响了，我收卷子时，看见胖子试卷上，龙飞凤舞，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小题，大部分题空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