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具心理尸·第三卷⑦]一个心理师跑题了,谈起同性恋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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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德高望重、玉树临风的心理师。为尊者讳,写这个故事时,我需要给他另取一个名字。可我想啊想啊,想破头也想不出比「吴益军子」更为尊贵的名字了。怎么办?那就借他用用呗。

好了,既然他跟我同名,那我就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他的故事吧。


连载中,第七篇;上一篇:[连载·一具心理尸·第三卷⑥]一个心理师说,让生命有点意义,挺好的;毫无意义地活着,也不赖……


 1.

在后现代主义的视角中,所有人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母体中——对跟常人不一样的行为持矛盾的甚至敌对的态度;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参与了这个社会母体,为此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反过来又被它影响着。

比如同性恋恐惧症,它就弥漫在我们周边的空气中,被我们吸进去,然后表现出来。

我们并不是希望或打算这么做,而只是习得恐惧同性恋的态度。

我们在认知和情感上认可了反同性恋的叙事,并觉得理所当然。

习得恐惧同性恋的态度发生得很早(几乎与我们学习吃、喝、拉、撒是同步发生的);在那么早的时候,社会上开始传播恐惧同性恋的叙事,而我们根本就不明白、也没能力搞明白这些叙事的确切含义……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道促成这些叙事的散布和持续存在。

我们通过这样的行动做到了这一点:重复刻板思维,从不提出质疑;散布关于同性恋人群的「常见观点」,从不制止这一类观点的传播;嘲笑同性恋者,从不了解他们的文化、生活、经历、感受、想法……

也就是说,正是我们吸收、散布并在事实上制造了这些有关同性恋人群的常见叙事。

这些叙事让同性恋人群变得不安、低俗、可笑、危险、卑劣……

有研究者指出,在倡导自由的社会中,有关同性恋人群的叙事还包含更强的创造性、自杀风险和发展特殊友谊(特别是和异性恋的女性)的能力。

比如柳明,在很多人眼中,他就特别擅长和异性恋女性交往,是很多女性的男闺蜜。

不信你看,这还没来上几次课呢,他就已经成了柯北的男闺蜜。

 2.

提到柳明,并非因为他是同性恋,而是因为他的同性恋恐惧症;他正为这个来找我。

他说,他几天前得知他的侄女(正是读中学的年龄)是同性恋。

跟我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显得很不安。他爱他的侄女,常常能感受到她带来的亲密和支持。

柳明和她的侄女生活在一个开放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是鼓励宽容(如果不是始终接受的话)同性恋者的,他——作为一个同性恋者——也持有坚定支持同性恋者权利的政治信念。

因此,他在知道侄女消息时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他感觉到了隐约的伤心和迷失。

他的情感既不符合他对自己的认知,也不符合他对自己的期望。那么,他的保留意见是什么呢?

在理智上,他觉得应该一切事情都支持他的侄女,就像他支持同性恋者的权利一样。

但情感上,他对这个最喜爱的侄女宣告的同性恋倾向感到反胃。

 3.

在我看来,排斥同性恋的态度(叙事)无处不在:一面是,社会上存在着同性恋恐惧症,它取决于社会群体对于同性恋恐惧症的接受和表达;另一面,同性恋恐惧症存在于人们接受并向外界表达的过程中。

这意味着什么?生活在恐惧同性恋的社会中,同性恋恐惧症就是必然的结果;每个人都可能会有。

因此,有必要换个术语——比如「同性恋排斥过程」——来强调同性恋恐惧症的社会性和动态性。

任何人——包括柳明——都是因为这个世界限制了他的选择,才参与到排斥同性恋的过程中来的。

 4.

在异性恋者身上,同性恋恐惧叙事的凸显形式会有些差异:它可能表现为关注同性恋恐惧叙事,以期反对主流同性恋恐惧叙事,宣扬另一种更加积极对待同性恋者的叙事;也可能表现为无脑、全盘地接受带有同性恋恐惧倾向的主流叙事。

在第一种情况中,某些异性恋者努力改变现有的叙事,所以同性恋恐惧言论凸显了出来。

比如,一些人一直认为同性恋恐惧叙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直到同性恋者出现在他们身边。面对这种叙事上的冲突,他们发现自己会努力改变自己的言论来适应现实。

在后一种情况下,同性恋恐惧言论则是作为异性恋者个人同一性的基本要素凸显出来的。

比如,公开的同性恋恐惧立场就可以成为一些异性恋者自我防御的工具。

 5.

对同性恋人群来说,不理会那些极力贬损他们的主流言论是非常困难的。

我观察到,同性恋个体多会带着明显的同性恋恐惧色彩叙述自己的故事:一个男性同性恋者回忆自己青少年的时候,常常讲一些贬损同性恋者的笑话,甚至有时候会攻击公开的同性恋者,以防自己产生同性恋的身份认同;一个已婚女性坚持声称自己是「绝对的异性恋者」,但实际上她一直同一位女性朋友维持着性关系;很多同性恋者回忆自己早期参加过同性恋团体,但始终否认那有什么吸引力……

估摸着,在主流同性恋恐惧叙事和同性恋者的自我认同之间存在动态的博弈与妥协。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并不能在这相互矛盾的言论中长期坚守其中之一。

正如我们所观察到的,人们更能清晰地认识到两种叙事之间的冲突,他们倾向于清晰地表达两种叙事之间不相容的部分,并且让自己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怎么办?有些人找到了办法:有的人抛弃其中一种叙事,比如一些宗教信徒就宣布放弃同性恋者的自我认同;有的人宣布放弃宗教信仰,这样也就放弃了他们宗教叙事中恐惧同性恋的因素;还有人想在这两种叙事之间做表面上的调和……

当然了,对他们来说,心理治疗是能帮上一点忙的,或许还能少遭点罪。

 6.

无论来访者什么性取向,从后现代视角解读同性恋恐惧症(此处称为「同性恋排斥过程」)都需要心理师既谈及政治方面的问题,也谈及个体方面的问题。

治疗的一开始,我将其正常化,告诉来访者同性恋恐惧症(我更愿意和来访者使用这个词)相当普遍,没谁能幸免于此。我们所有人都是在接受与散布同性恋恐惧的过程中长大的。(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想故意这样做,但就是无法避免。

承认现实并训练自己认识同性恋恐惧症,可以让人感觉自己有能力去阻断这个过程。

比如我跟前的柳明,我暗示他,我们每一个人都成长在恐惧同性恋的世界里,他也不可避免地会对同性恋者产生一些消极的叙事;我提醒他,他侄女坦露性取向这件事,其实为他提供了一个审视他早已习得的同性恋恐惧叙事的良好机会。

一旦柳明开始审视自己的同性恋恐惧叙事,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首要的就是他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他家乡的一个女人。

柳明讲,大家在谈起这个女人时用了「特别」之类的字眼。柳明对她的感觉就是「特别」和「怜悯」,这也是柳明对侄女出柜事件的反应给人最深的印象。

…………

 7.

当柳明坐下来探索这一类线索的时候,便逐渐理解并减轻了对于同性恋的不安感觉。

我问他,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同情同性恋者?

他说不,接着道出了改变:他对侄女的担忧只是因为社会态度强加给了他一些限制;另一方面,他那种怜悯的感觉是基于流言、含沙射影以及自己过往不太愉快的经历;同样作为同性恋者,他和侄女都看到社会态度正一点点发生变化……

这样的想法让他对侄女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8.

如果希望治疗不仅仅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空间以产生一些对来访者有些许影响的观念,那么心理师和来访者就应当关注一下这些新的理解如何在治疗室以外的世界站稳脚跟。

为此,治疗中必须思考:这些新的理解还将用于什么样的情况、如何运用?为什么忽略这些想法就会导致目前情况的发生?它们要如何改变这个世界?……

显然,这不是一次讨论就可以完成的,我们后面还会反复探究这些问题。

 9.

额,本来是要聊聊情绪这个小妖精的,竟然聊到同性恋这个话题上来了;跑题跑太远了!

讲课、过日子以及写一本书,看似统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能事实上什么都掌控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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