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过年_第1张图片
文|晚春诗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尚未念书。每逢过年时节爷爷亲娘(无锡话里“奶奶”的叫法)总会带着我回农村。在农村有座宅子,分前院与后院,中间有一条露天的走廊相连。前院是一座两层楼房,后院是两间相连的厨房与仓库。一踏进前院的大门就是客厅,厅墙上挂着福、禄、寿、三星的画像,和蔼可亲其乐融融,画像两侧是一副九字对联。对联下面摆着一张红木供桌,上面放着热水瓶、玻璃杯、茶杯、茶壶、还有一些工艺摆件。贴供桌放了一张刷了深漆的方桌,桌旁有两张深色靠背木椅。客厅边上是一条过道往里走去左右两边各是一间卧室、一间厕所和一排楼梯。这个卧室就是我与爷爷亲娘睡的房间。

过道走到底有一扇门,连着后面的走廊直通厨房。走廊是水泥地,边上两根竹竿上挂着咸肉、香肠、风干的鸡肉等等。做菜的时候要取很方便,农村的灶台都是烧柴火的,泥匠砌起来的灶台,前面有口大锅后面有个放柴火的小方口,每次火小了就用铁钳夹些干树枝、废木条进去,非常考验控火技术。燃烧产生的烟有根与灶台连为一体烟囱直接排到屋子外面去,如果站在山上往下看去,是一幅家家户户点着暖灯的场景,炊烟袅袅,非常温馨。土灶台烹出来的柴火饭与电饭锅煮的饭比似乎永远更香甜一点。

我们年夜饭的菜几乎都是这个大锅炒出来的。炒完装盘,端着菜通过走廊,最后落在客厅的方桌上,我们家每个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就在这张桌上吃。最初坐在这张桌上吃年夜饭的有我爷爷、我亲娘、我小爷爷、我小亲娘、还有我的祖婆婆,后来多了我爸、我叔以及我的三个姑姑。又后来多了我妈、我婶和我的三个姑父,再后来又多了我、我的弟弟和两个妹妹。吃年夜饭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我们的年夜饭常常开始的晚,晚到附近的亲戚吃完了来串门我们才刚上第二个热菜。每年的菜品几乎也差不多,冷菜有:凉拌海蜇、风鸡、五香牛肉、蜜汁叉烧、酱油皮蛋、凉拌水芹、桂花糖藕、熏鱼、香肠、拌黄瓜。热菜有:红烧羊肉、冬笋炒虾仁、炒油菜、肠结煲、牡蛎咸肉冬笋汤、肉圆汤、老鸭汤、鸡汤、甲鱼汤。点心有:红糖芋艿、圆子汤,咸春卷、甜春卷、八宝饭。很多热菜上都喜欢放一把香菜再撒上一些胡椒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菜香,让人忍不住的流哈喇子。

这一顿少不了酒,而那时我爱喝的是雪碧,我通常是看着大人们喝白酒、葡萄酒,还有农村自酿的米酒,米酒是最厉害的,它入口甘甜,酒香味醇,极易上口,后劲澎湃。大人常常不知不觉已经三杯下肚只能坐下多吃两口荤菜盖酒劲。因为酒,大人们把酒言欢,似乎在觥筹交错中抛却了生活所遇的些许烦恼,直至晚宴的结束。而我们小孩是坐不住的,弟弟总会急不可耐的拉着我去门前的大晒场放烟花。那天炮竹的声音从下午就远远传来可以断断续续的闹到初一中午。屋内人声鼎沸、屋外炮竹迎新。我们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飞奔冲天的烟花,看着它在黑夜中划过优美的线条,然后迸发出耀眼璀璨的颜色点亮天空,也点亮了所有人心头的那份欢喜与福运。

从开始到现在,从襁褓到而立。愈来愈明白生活的滋味,也愈来愈珍惜每一次团聚的片刻。如今长辈享受天伦之乐,晚辈经历成长之逆,桌上的雪碧已然换成了酒精,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干一杯。终于收起了青涩单独向诸位长辈们敬酒。终于不再那么期盼着烟花,也终于体会到酒的妙处。我们这一辈都渐渐长大,而欢声笑语却永远留在了弥漫着菜香的客厅里。我知道会有另一群孩子重现那段岁月,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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