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羽07

皇城近旁、天子脚下，街道上摊贩摆着的物饰琳琅满目，街头小吃混杂着香包香草酝酿出富足的味道；琳琅满目百姓们也好像蚂蚁傍上一大盆蜜糖一般，人人都是红光满面，对着外面赶来的、衣着陌生的、操着外地口音的，都免不了要炫耀一番浑身上下的优越感。如月只对着街边的手势摊匆匆一瞥，心里那点儿小躁动便已溢于言表。

“等工作安排妥当，我带你出来好吗？”一阵富有陈酒韵味的嗓音传到如月耳中，使她脸蛋又变得绯红，连答应的声音都结巴起来：“这……这样，太麻烦……上官少侠了。”

上官寒玉微微一笑，却顺着如月的余光刻在少女的心怀：“以后我们是同僚，叫我上官大哥便是。”

“好……好的，上官……上官大哥。”

洛檄羽望着撩起妹子来如鱼得水的老铁，想到自己还孑然一身，不争气一般地摇摇头，忽然瞥到一紫衣女子从街边走来，那身形，亭亭玉立；那神情，静默孤傲，却好像似曾相识一般。“难道是当日那个女子？她们两个，跟那个女孩，都好像……”洛檄羽心里想着，眉眼之中竟生了几分黯然，与平日里那随性的形象截然相悖。而两人错身而过时候女子清冷的目光竟也一瞬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没人知道传递了什么样的秋波。

皇宫侧门外，门前的侍卫见四匹快马停在左近，便上前喝问什么人。上官寒玉一亮腰牌，那几名侍卫立刻变了副嘴脸，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上官大人”，然后便牵着马进了宫门。

回首望去，只见青灰色的宫墙从视线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墙交偶尔有砂砾随风滚过，竟有股子说不出的萧索气息。沿途倒是种植者不少娇艳欲滴的花朵，只是立在冷冷清清的路旁无人观赏，更显其孤寂悲凉。洛檄羽走了一段，实在忍不了这样的沉寂，便首先打开了话头：“这些天里宫中可有大事发生？”

“没有，”侍卫回答道，语气上倒还算恭敬，只是表情上实在瞧不出什么生气，和刚才面对上官寒玉时的谄媚完全不同，“进来皇上依旧是忙于朝政，不常来后宫走动，也就去过淑妃娘娘宫里三次。”

“连皇后那里都没去？”上官寒玉回头问着。

“没，谁都知道淑妃娘娘宠冠后宫，前朝又有太尉大人撑着腰，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动摇。”

这时过来一个小太监见到洛、上官两人上赶着来拜道：“洛大人，上官大人。万岁爷请二位前去凝香宫。”

两人皆是一怔，还是上官寒玉应了声后转身对门口的侍卫说着：“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到侍卫手里。侍卫偷偷瞧了一眼，脸上掩饰不住惊喜地道：“不敢当，不敢当。上官大人慢走。”便躬身退了回去，上官寒玉又回身道：“还请公公带路。”

几个人往内宫走着，气氛也渐渐变得活泛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宫女言笑晏晏，路边池塘里偶尔也会有锦鲤探出头来吐泡，跟宫门的冷寂真是两个光景。凝香宫内的凉亭里正有两人抚琴起舞。起舞之人身着淡紫色纱裙，随风摇曳伴着淡淡的清香，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里略带红润；指如葱管，口含朱丹，眼角上翘，神采飞扬，正是淑妃。而旁边的男人黄袍加身，颔下胡须修得齐整，面色倒只将近而立的模样，虽生得龙眉凤目，眉眼之间却又带着三分慵懒的神色。几人上前齐齐跪倒喊着“万岁”，淑妃一见，向男人看了几眼便敛了生出的三分不悦，静静地坐在皇上身边。

皇上望向领头的上官寒玉和洛檄羽，沉声道：“回来了？”

“启禀皇上，新人已经选好。”

皇上站起身来，气息倒是平和得紧，只走到如月身边时，眼珠一转嘴角含笑道：“这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当侍卫吗？朕瞧着模样倒也出众，不如做了朕的女人吧。”

两个领头的倒没敢表现出什么，倒是小姑娘一阵惊愕，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眼前这黄袍男子，却忘了抬头直视天子，便已是有了犯上的罪行，皇上此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愠怒，只没发作出来而已。上官寒玉却悄悄转过身来向如月眯了眯眼，如月登时想起前几日他教过的宫中规矩，立刻低下头恭声道：“皇上厚爱，卑职本不敢辜负，只是……”如月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卑职已经心有所属，还望皇上成全。”

上官寒玉食指微微一动，却被洛檄羽瞧在眼里。皇上笑了笑道：“即使如此，朕只好成人之美咯。”

“皇上，”淑妃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娇媚，“臣妾瞧见这姑娘，心里实在喜欢，不如把她赐给我好不好？”

“胡闹，”皇上嘴上说着，却没半点呵责的语气，“她是阿羽和寒玉挑选出来的侍卫，又不是宫女，怎么能赐给你？”

“那就让她跟着臣妾宫里的侍卫保护臣妾嘛~”

“这……”皇上向如月望着，此时也有点举棋不定，如月却往上官寒玉那里得到一个微微点头的动作，心里倍感失望，只脸上不动声色地道：“卑职愿意在淑妃娘娘宫里当差。”连一些谄媚的陈词滥调都不愿多用。

皇上心中略有迟疑，最终仍是说道：“即是如此……好吧，一会寒玉负责带着新人去登记，然后亲自将这姑娘送回这里。以后在凝香宫你要尽忠职守知道吗？”

“是。”如月道。

“寒玉你退下吧，阿羽，你跟我来。”说着便转身要走。

淑妃起身问道：“皇上不留在凝香宫用晚膳吗？”

“不了，”皇上正色道，“朕还有事要忙，”说着语气却变得温柔了几分，“改日再来陪你。”

“臣妾恭送皇上。”淑妃拜道。

紫微宫正殿里。一把龙椅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摆着几张奏折，墙上剑鞘上绣着团龙纹饰背后的架上左右各摆着两个一样的瓷器，其余的空间被书籍填满。洛檄羽躬身站在一侧，不时瞄着皇上的动作。只见皇上慢慢拿起一张奏折后突然摔倒地上怒道：“洛檄羽，你可知罪？”

洛檄羽赶忙拜倒，却不知皇上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