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三千米有神明——青海支教回忆录(一)

2014年8月,我响应党的号召,去青海支教一年。因为各种原因,很多事情不能说,所以当时没有对于这段珍贵经历做太多的记录。时隔一年,虽然有些事情还是只能当成秘密埋在心里,但也有很多能说,值得说的事,我想记录下来,为那段青春留个纪念,也为想去的人一个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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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的指引--云佛拯救苍生


2014年8月23日,飞机降落在西宁。

次日,我到达海北州西海镇,也就是那座金银滩上的原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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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的西宁( Ansuya  摄于西宁)

      不同以往,此行我一路清醒。飞机在机场附近的半空中盘旋时,我透过玻璃窗看到了纵横交错的山脉和起伏的丘陵,像地球脸上巨大的皱纹。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杜拉斯的《情人》开篇,比起地球别处的面貌,我似乎更爱这里“备受摧残”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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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西海镇

     青海之行还未敲定前,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大约是距离出发前半个月,有群衣着怪异的人从我身边路过,一位漂亮的姑娘问我,要一起去做义工吗?在一个美丽的地方。我就像着了魔似的跟着去了,不料所到之处发生战乱,我们四处逃窜,途经一片蔚蓝的海,海天相接,美丽圣洁。奇怪的是,海面并不像我家乡的海总是奔腾着浪花,而是平静的如一面镜子,云朵却如海浪般在天空翻涌着,清晰的映在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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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suya  摄于西海镇

       我被这瑰丽的景象迷住了,那一刻我相信了神的存在,我跪在海边祈祷停止战乱,很多人都跪下来。霎时,所有的云彩变成佛的样子,一尊尊盘坐在天空中,笑容满面,寂静无声,大的小的,无尽无边,阳光从云朵里透过来,穿过佛的眉眼,衣袍,驱散了硝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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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青海

       我不记得战争是怎么停止的,只记得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有人说,这是千万年难见的奇景,我想掏出手机拍照,那人却伸手阻止,说不能拍佛,趁着云佛还未消失,要赶紧离开这里,纵然我万般留恋,也得入乡随俗,尊重他们的信仰,末了只得随众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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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青海

       我是不信佛的,做过的梦醒来后也大都忘记了,但这个云佛拯救苍生的奇幻梦境,我醒来后依然清晰记得,梦里震撼的画面,至今回忆都心潮澎湃,虽然虚幻,但在梦里见过也感到知足,就当是真的经历过吧。

      我们行走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回到家乡后,哪个地方回忆起来不像梦一场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间,恍恍惚惚。

      庄子也说:有大觉悟,才知人生是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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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后来,我走遍青海,才知道梦的神奇,更像是一种指引。梦里那片似海非海的,其实是青海湖,所以没有巨浪,因湖比海平静。海天一色的,是中国的天空之境,茶卡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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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青海

      佛的出现,是因为青海的少数民族,基本都有信仰,在西宁有着西北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的活动中心--塔尔寺。进了寺,不能用手机相机对着佛拍照。

      佛教讲有三层梦:我们人每天晚上做的这个梦是一场梦;我们整个现实中所有的事物是一场梦;第三层梦是六道轮回是场梦;只有脱离三界,不再无形中;成佛之后你才会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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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塔尔寺

      从未到过的地方,却在梦境里真实显现,这算世界未解之谜不?

      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里写到:梦的内容是由于意愿的形成,其目的在于满足意愿。

      可后来我的意愿再也没有成为过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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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原子城

    热烈的爱一回就耗尽了生命


      落地后第一件事是报平安。 我给妈妈发照片和信息:妈,我现在站在你头顶上三千米高的地方,你往天上看,你能想象吗?她回:要是能看见,你得跟天上的飞机那么大吧。

      究竟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呢?这个可爱的女人,让我不由得大笑,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忍住,怕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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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西宁海拔大约2200多米,我即将要工作一年的地方在西海镇,距西宁两个小时的车程,海拔大约3100米。记得第一次去的路上,我打开手机软件测海拔,车在路上飞驰,软件上的海拔数蹭蹭的涨,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听说比这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都不致于出现较明显的缺氧,恰好此处属于断氧层,所以特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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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同行的当地人说,缺氧很大一部分是心理作用,曾经有一队来青海湖玩的朋友,不知道海拔的情况下,又说又笑,兴奋不已,后来告诉他们海拔后,大家都不敢轻易动弹了,并且都好像出现了缺氧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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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再火爆的脾气,也被自然环境磨没了,走路不能快,说话不能急,情绪不能激动。在高原,你必须对大自然时时刻刻保持敬畏,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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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浩瀚宇宙中只有这么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而这个星球上,却并不是处处都有宜居的地方。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从出生就在跟天做对抗。我们却并没有加倍珍惜与生俱来好脾气的家乡,想来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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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西海镇八月底的秋天,昼长夜短,金银滩草原上吹来的风已经有了凉意,下午七八点时,太阳还赖着不愿下山,夜幕完全降临大约到九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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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金银滩

      木心在《从前慢》里写,从前的日色变的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而这里,日色一直很慢。大概是因为缺氧才快不得吧。只够爱一个人,是不是亲吻的时候会损耗维持生命的氧气?

        如此,热烈的爱一次,便是生死之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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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密最好的归宿是被永远埋藏


      西海镇也叫原子城,虽然现在对外开放,但围绕这座小镇的神秘过往却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氢弹先后诞生于这片神秘的草原。直至20世纪90年代,这一对外称“221厂”的神秘地带完成了历史使命,彻底退役,其神秘面纱才被逐渐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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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nsuya   摄于青海

      1957年,核武器基地开始选址的时候,勘测专家们跑了很多地方,后来到了青海省海晏县的时候,认为这个地方很合适,既有山的阻挡和广袤荒芜的草原,易于保密,又和大城市西宁相距不远,运送物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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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原子城

       此后,金银滩上仅有1700多户、近9000名牧民和27万头牲畜,为了国家事业举家外迁。与此同时,几千人从全国汇集到这1170平方公里的草原上,隐姓埋名,开始核武器研制基地的基础建设工作。

     原子弹的研制属于国家最高机密之一,因此,核武器研制基地一整套自成系统的公安、粮食、商业、邮电、学校、医院等随即建起,以后与外界隔离了30多年的“小社会”就这样在这里形成。直至现在,海北州的很多政府办公楼,都是沿用了那个时候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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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原子城纪念馆

       地下指挥中心就在我住处对面的街上,进入地下9.3米,推开一闪巨大厚重的水泥防辐射门,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地下交通四通八达,但很多区域至今仍需要保密,当年从祖国四面八方调来的有志青年,并不知道自己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只知道是来建设大西北,1964年10月16日,当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消息传到青海湖畔金银滩草原时,一个投身原子弹研制工作并于此坚守多年的人竟然问:威力这么大的武器,是在哪里制造的?可见当时保密程度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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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原子城

有些秘密公布于众,不再是秘密。有些秘密只能永远长埋地下,无需多问。

      这片土地的人民为祖国献出家园,来到这片土地的人在此奉献青春,与他们相比,我在这里的一年,相形见绌,微若尘埃,不值得一提,苦累更不好意思说出口,跟三四十年前恶劣的自然条件没法比。但内心的澎湃和热血却不曾消退,无数次我站在镇外的体育场上,看着日升月落,草木枯荣,风起云涌,体会到了“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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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uya  摄于祁连

       时光荏苒,我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老去,但那个遥远的地方依然年轻。趁皱纹还没爬满我的眼角,身体还渴望前行,我接受梦的指引,飞向头顶三千米的高处,感受四季变换,相信万物有灵,不曾后悔过这个决定。

      一年的青春,不过是漫漫历史长河中一滴看不见的水珠,于时间是一瞬,于我,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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