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紹興走來了《兆芳照相》(之一)

浙江绍兴府 余姚 馬諸镇 斗門村是个史家的聚落地。 百行堂是史家的庙号。 清德宗 光緒四年(1878年),做劈柴生意的史致和家添了一对萬寶,这里面的老大就是未来时日将成为我外公的史福海。此时,史致和一共有了四个儿子,他们是史家“悠字輩”的後生。其中的老大已經是十幾歲了。

“柴爿生意”在农业文明时代非常重要,其地位就像今天的煤炭与天然气,位列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首,是每戶人家的大事情。所以,是個旱澇保收的生意。現在家里又有这么四个儿子,那真是蠻荣耀的。

光绪年间,中国社会正在发生悄然的变化。自1844年宁波被《南京条约》列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後,现代新气象已经漂向了余姚古镇,因为距离上海近 所以去的人很多。當史家悠字輩的双胞胎长咿呀学语的时候,两个哥哥决定要去上海闯天下,因为據從上海回來的人講,那可是個神奇的新世界。

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上海给人的印象,一是洋,洋货、洋房、洋人满街都是;二是奇,水自来,灯赛月,钟自鸣;三是妙,煤气灯、德律风(telephone)、跑马(赛马)、跑人(体育赛事),种种西事,构思精巧,出乎意料。

有诗云:

西域移来不夜城,自来火较月光明。

东西遥隔语言通,此器名称德律风。

此時距離英国人在上海落脚過去了四十多年。上海正以迅猛的态势崛起,一个大上海正健步行走在现代化的路上了。而这一切要归因于上海地方官——道台的“華洋分治”的決定,这是租界的缘起(注意,这可不是有人说的那样是帝国主义宰割中国的阴谋)。鸦片战争後的1845年,英、美、法三国在上海道台(县令)的主持下分别在上海黄浦江边最不好的“爛泥地”划界租地,独行治权。由此,影响中国近现代历史的洋租界诞生了。必须重申的是,租界的设立是清廷地方官的思想,绝非什么“帝国主义占领”。

在上海诸多新玩意儿里,照相算是“奇技淫巧”之最了,儒生们看着它用一个木头盒子就能那么逼真地将人像收在一个板子上,总觉得那家伙一定是摄取了人一部分的魂魄!所以,照相术又称“摄魂术”。以至于一开始让西太后不亦乐乎地照相一年後 就在皇宫里被禁了!而且整个上层社会普遍抵制。不过,在开放的通商口岸——广州、福州、上海根本是禁不住的。那时候,照相在上海也已经有150余年的历史了。据《上海通志》记载,咸丰二年(1852年),外商 赫尔曼·哈斯本德 在福州路隆泰洋行开设拍摄银版肖像的照相馆;咸丰七年(1857年)前后,上海道台衙门的会计 罗元佑在汉口路开设公泰照相馆。后者被业内认为是“有记载的上海首家华人照相馆”。

在上海滩混的人都会努力跟洋人接触,不过,广东人蔑称之“鬼佬”。这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长相,发蓝光的眼珠、深陷眼窝、尖刀般的鼻头、焦黄的头发、长长的体毛,还有专注深邃的目光… 让南方人十分忌惮、躲避、议论纷纷。其实接触多了才知道有许多都是善良的传教士。而且似乎跟洋人做生意赚钱更容易些。他们好像出手比较大方一点。那时候学英文也有一些中文书籍,用的方法是把洋文边上写上汉字,做注音。这种方法是广东那边发明的。这样的发音,让洋人听起来怪怪的。但他们也不嘲笑,只是尴尬的接受。用那种办法学出来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在上海 人称洋泾浜。

那时候的上海是个国际都市。外国的东西很快在上海都有反应。南洋吕宋岛上殖民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搞了一种彩票,人称吕宋票。中奖者收获十分丰厚,上海人也管它叫发财票。开奖在菲律宾的马尼拉,领奖就要跑到上海来了。买吕宋票的上海人很多,开奖的中签号登在报纸上,热闹极了。1883年吕宋票第一次开奖,史家的长子居然中了大奖!史家一夜暴富,真是前世修来的洪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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