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五世卷一】第25章·布尔戈斯

旁白君:1506年9月25日,刚当上卡斯蒂利亚国王的费利佩一世,因伤寒病逝于布尔戈斯。西班牙免于了一场翁婿内战,而胡安娜却伤心欲绝……

看着费利佩俊俏的脸变得只剩下皮骨,高烧让他身上充满了臭汗,卧床五天多了,无法吞咽任何食物。

胡安娜眼里充满了疼惜,但她还不能哭,她要帮助爱人脱离病魔之手,赶走那邪恶死神的一次次拜访。

“快去找医师!把全世界的医师都给我找来,让他们治好费利佩!”胡安娜趴在费利佩的身旁,冲着身边的人喊叫。

“宫廷里的这些都是庸医!放血、水蛭都不管用!”胡安娜嘟囔着,却见没人动身,便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喊:“快去啊!”

“女王陛下,我们都尽力了,这病无法医治。就是阿斯克勒庇厄斯[1]再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那位给费利佩用水蛭刚放完血的宫廷医生,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那就去把阿斯克勒庇厄斯给我请来!圣保罗、圣约翰或者其他什么人,只要能治好费利佩的,都去给我请来!快去啊!”胡安娜嘶叫着,众人都吓得退了出去。

“胡……安……娜……”费利佩迷糊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胡安娜急忙抓住费利佩的手,趴在他耳旁说,“我在这里,亲爱的,我在你身边呢!”

“我……对……对不起……你。”费利佩干裂的嘴唇中挤出来这几个字。

胡安娜亲了亲费利佩的嘴唇,“不要说了!腓力!不要说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费利佩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有泪水从那缝隙中淌了出来。

“腓力,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不允许你离开我!”胡安娜的话里带着几分嗔责又带着更多的疼惜。

费利佩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我们的孩子……”。

胡安娜抓着费利佩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微微鼓起的地方,“我们的孩子很健康,你摸摸看,他会像你一样是个美男子的[2]!”

费利佩嘴角上露出了笑,他握紧了胡安娜的手,“对不起……胡安娜,你能……原谅……我吗?”

胡安娜的眼泪已经如雨般落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别说了,费利佩,我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你愿意找多少个女人就去找吧!我只要你能好起来!”然后又俯身亲吻了费利佩的嘴唇。

费利佩脸上微微挂着笑容,闭上了眼睛,又睡了过去。

“腓力!腓力!”胡安娜使劲摇着费利佩的身子,费利佩没有回话,“快来人啊!”

有侍女赶紧跑进来回话,胡安娜也没有回头看她,“快去,快去找些女人来,让她们把费利佩唤醒!快去!”

胡安娜摇着费利佩,温柔地哭着说,“腓力!你要多少女人,我都不会再嫉妒了,我不和你吵架了,我只希望你醒醒,希望你能好起来。”

一会有人走了过来,伸手在费利佩的口鼻间试探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脖子,“女王陛下,费利佩国王已经过世了!请您节哀。我允许我们给他做安魂弥撒[3]吧。”说话的人是布尔戈斯的主教。

“不……!请你给我走开!费利佩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你们都给我出去!”胡安娜的鼻涕眼泪一起混杂着,流了出来。

她死死地抱紧费利佩,不让任何人靠近,“费利佩没有死……,快给我找女人过来,来服侍费利佩!快去啊!费利佩见到她们就会好了!”

众人默默地低下了头,主教在身边默念着悼词,没人在意胡安娜的嘶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安娜从费利佩的身边醒来,却发现费利佩已经不在床上了,胡安娜以为费利佩康复了,出去打猎去了。她擦干了眼睛里的泪水,立即想爬起来,腿脚却已经麻木,摔倒在地。

胡安娜在王宫里四处寻找,抓住一个人就问,“费利佩是不是打猎去了?”或者问“费利佩是不是找别的女人去了?”。

众人不敢回答,最后以死逼迫一名侍卫长后才得知,费利佩已经被安排到了修道院里。胡安娜已经顾不得仪容是否规整,光着脚跑向了修道院。

在修道院的大堂里,坐满了卡斯蒂利亚的贵族和皇室的亲朋,圣坛上是一副棺材,主教则举行着弥撒。

众人见胡安娜前来,吃惊之余,纷纷起立行李。

胡安娜不管众人的目光,就直接冲到了圣坛上,然后推开主教,“费利佩没有死!为何要把他放在棺材里!”

她用力将棺材的盖子掀开,胡安娜看到,费利佩已经换上了华丽的戎装,除了脸型枯瘦外,他和胡安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还是同样的俊朗,同样的漂亮。

胡安娜一只手抓住费利佩的手,一只手抚摸着费利佩的脸,“亲爱的,你为何穿成这样?是要和我再结一次婚吗?那你快起来啊,起来帮我挑选衣服啊!”

疯女国王胡安娜,Gabriel Maureta Aracil油画,1858左右,普拉多博物馆藏

主教站在胡安娜身后说,“女王陛下,费利佩国王已经过世,请您不要悲伤了。作为弥撒之后,费利佩国王还需尽快下葬,夏季的尸体不能保存太久。”

“不!费利佩没有死,你们看,他的脸已经圆润了很多,手上还有温度呢!你们都想害死他!你们和我父亲一样!都想害死他!”胡安娜想要抱起费利佩的身体,却重得出奇,她自己摔到了棺材旁。

主教和前面的贵族都急忙过来,扶起胡安娜。胡安娜却将他们推开,“你们别碰我,也不许碰费利佩!”

众人只好退下,从教堂里慢慢散去,只留下胡安娜在棺材旁边与费利佩的尸体作伴。

胡安娜坐在棺材旁边,拉着费利佩的手,不断地和他说着情话,从他们一开始见面到摩尔女人的爱情药水,时不时地又亲吻着费利佩的身体,手、脚、额头还有嘴唇。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直到费利佩渐渐发臭,胡安娜才开始明白,费利佩再也醒不过来了。

在她的监护下,让人小心翼翼地处理尸体,但任何女人都别想近身费利佩。

费利佩被放在布尔戈斯修道院的每天晚上,胡安娜都穿着一身黑衣前来,打开费利佩的棺材,和他说上半天的话,再不停地亲吻着他。

五个星期过去了,在旁人不断地劝说下,胡安娜才知道布尔戈斯的瘟疫肆虐,不得不离开这里。

疯女胡安娜在其丈夫美男子费利佩的棺材前守夜,Francisco Pradilla Ortiz油画,1877年,普拉多博物馆藏

胡安娜带着费利佩的棺材从布尔戈斯出发,前往托尔克马达,她希望费利佩最终能安葬在格拉纳达。

一路上,她只让随行人员晚上赶路,白天在沿途的修道院休息。胡安娜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叫人打开棺材,她害怕费利佩被人偷走。也叫士兵日夜轮流看守着费利佩,所有女性不得靠近,即便是修道院里的修女。


  1. 古希腊神话中的医神手持蛇杖,成为当代西方象征医疗的标志。 ↩

  2. 此处胡安娜身怀的是她和费利佩的第六个孩子:凯瑟琳,后成为葡萄牙王后。 ↩

  3. 安魂弥撒是天主教会为悼念逝者举行的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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