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场磨炼,是一场修行,是黑夜中的孤单,是曙光前的无声呐喊。
我从憧憬到绝望,就是从祖国到非洲。因何憧憬,又因何绝望?
我以为,生活会简简单单顺顺利利进行下去,拥有我所想要的一切。从高考填了志愿开始,我便知道自己会走上这条道路,只是那时的我不知道,这条道路竟是难以象的辛苦。高考结束后,取得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着实也高兴了好几天。直到填志愿选了这个专业的一刻,便注定了我的今天。
那时候,对什么都不懂,也对什么都看不上,对所有专业的了解都仅限于从网上看来的一些并不怎么正确的论断。网上的论调几乎都是,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那个专业是个坑。排名前十难找工作的专业都有会计、法学和管理类的工作,具体怎么个不好法,我也没怎么仔细研究,也没有咨询过专业人士,一个也都没选。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还以为掌握的信息很准确,很全面。然后,我选中了所读的专业,涉外土木工程英语,其实说到底就是英语,只是依托立足于交通行业的学校,所以能跟随工程单位顺应一带一路的潮流走出国门,从事海外施工而已。
选专业的时候,我主要有两个考量。一是离家远,二是薪资高。为什么离家远可以成为我的考量之一呢?就像许巍的歌中所唱,“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那时候的我总以为远方有更大的舞台。从小到大受够了家庭的束缚,承受了许多来自家庭的压力。家,也会是一个会伤人的地方。我选择逃离,我想去寻找那一份自由和解脱,远离父母无休的争吵和不息的家庭矛盾。也是因为从小经历家庭的贫困给我造成了深深自卑,我想挣钱,挣很多很多钱,只有挣钱才能让我摆脱这种自卑和窘迫感。虽然还没有踏入社会真正体会到现实的残酷无情,那时的我已经觉得自己穷疯了,穷怕了。
就这样做着美梦一路走来,成为了一名非漂。我梦想着等挣够了钱,不用多,几十万,就可以首付一套房子,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朋友结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将这个梦打碎的,正是我的前女友。
出国工作了快一个月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按照愿望进行。直到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
那一瞬间,我好像突然一无所有,一下子心就空了,失去了心里那片本可以停靠的港湾。我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如果一开始不是选择出国,而是留在国内,结束异地恋,真正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为了缥缈的未来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打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失恋后的日子里,我过得一塌糊涂,不像人,不像鬼。沉浸在痛苦和悔恨中,我认为如果我不出国,不会发生这种事,是那该死的异地恋,哦不,异国恋终止了这份美好的爱情。
心有不甘的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去挽留,期间被拉黑,被删除,我都没有放弃。和好了三次,一次持续了一晚,一次坚持了十天,最后一次维持了两个月。她最后一次分手的理由是,我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对你是不是爱,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她的心已经乱了,两个人已经没法坚定地走下去。
在同一个人那儿经历了四次分手,我也已然释怀。对我的每一次弃绝,都是我成长的一次助力。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终于也明白了,爱一个不是付出就可以。是我第一次深爱的女孩子,所以失去时不知所措。但是人总是要有经历,才会成熟。
我们每天都会做出选择,说不定哪一个选择就可以改变一生。
这次恋爱的变故,已经将我的一生改变了。我开始思考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凡事总有因果,过去是因,现在是果,想法是因,现实是果。过去的我,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美好,对凡事都有美好的期待,以为努力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未来,压根就没有仔细思考过,总相信凡事自有出路,相信顺其自然。我以为职业生涯会很有趣,很丰富,很有发展空间,依据呢?没有依据。一切只是我的想象,加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一星半点。
我理解的出国都是很高大上,很光荣,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以拓宽视野,增强能力,还能有一份不错的收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去的国家是非洲肯尼亚,一个英语非常不地道的国家,我的专业能力很快被他们拉到了同一水平线上。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施工企业,一个劳动密集型的单位,不太重视个人发展和个人自由,只在乎施工进度,没有节假日,不分日夜地干活。我从事的职业是外联工作,负责征地拆迁,信息收集,处理投诉和地方关系维护。可以学习一些能力,比如沟通技巧和性格的锤炼,但是成长的空间太小了。
对施工单位有一定了解的人知道,项目上的升值空间非常有限,上升渠道也非常狭窄。一个施工员只需要看得懂图纸就可以了。有人会说还需要协调人力和设备,但是,会不会协调和上没上过学没有关系。能熬的过来,没错,就是熬,熬个两三年,也能升个部长,然后继续熬,或许可以再往上爬。并不是说项目上的人工作能力不强,而是上升渠道窄,一个项目完了奔赴下一个项目,属于平行过渡。并且它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人多,想往顶层爬,需要的不止是能力,还有关系。关系有多重要呢?这么说吧,同一年进的项目,有关系的已经成为了项目副经理,没有关系的可能依然是一个施工员。项目上的非正式工绝大多数都是领导安排的关系户,无论是所从事工作的强度和待遇上来说,都比正式工要好得多。
我并非工程专业出生,我的专业是英语,一个在工程行业里边缘化的专业,到头就是一个部长,然后干到退休。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项目迁徙到另一个项目。这种一眼可以看到头的职业生涯,我不想要。
另外,我并不喜欢这种工作环境和工作氛围。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就是抱怨,抱怨工作和生活的枯燥,却又无可奈何,没有改变的勇气。项目上并不在乎个人想法,甚至是不在乎个人的基本权利。每天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点半,一周七个工作日满满当当,除了春节基本不会放假。我们是人,不是机器,除了工作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并不是想抱怨什么,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保持沉默,是一种胸怀和休养。以前我也会抱怨,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抱怨没有用,只有脚踏实地,默默努力,去改变自己才会有出路。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点,在今年年底回国,年后从头开始。一是给自己一些资金储备,回国不至于慌乱;二是给自己一些时间准备,学习其他知识,有一些知识储备。
现在的我已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调整了方向,也正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以后,那些迷茫也就随之不见了。
我所清楚的是,有一些耐心,也要有一些决心,未来并不是完全不可掌控。我还是不知道自己选的路最终会通向哪里,但是只要在路上,其实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