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剧不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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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世纪以前的1879年,一部现实主义剧作在欧洲首演即大获成功。
女主人公的善良性格背后,深藏着忍辱负重、敢于担当的勇气和坚强。
她一度是丈夫嘴里的“小鸟儿”、“小松鼠儿”,却在遭遇家庭变故之时,为挽救丈夫性命,不惜触犯律法,毅然决然地伪造父亲签名,作保举债。
当真相浮出水面,她本希望得到丈夫的理解和支持,共度难关,没成想自私的丈夫只认为她败坏了他的名誉,断送了他的前程,因此而大发雷霆,他恶毒地骂她是“坏东西”、“罪犯”、“下贱女人”。当形势转危为安,他把原谅作为恩典施舍给了她:“我没事了,我饶恕你了。”
女主人公终于醒了:自己不过就是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的玩偶罢了,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他的名誉、地位、远大前程。没有爱护,没有理解,没有信任,没有患难与共,海誓山盟都是泡影。
戏剧的结尾,是女主人公在觉悟这一切之后,义正言辞地向丈夫宣告:“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之后,她毅然与丈夫决裂,走出了家门——那个圈养金丝雀的囚笼。
剧评称——她离家出走时的摔门声惊动了整个欧洲。
这个故事出自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之手,是风靡世界戏剧舞台上的经典剧目——《玩偶之家》。
它被誉为“妇女解放运动宣言书”,竖起了对当时男权社会传统观念的批判大旗。
它的女主人公是大名鼎鼎的——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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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世纪以来,读者和观众们一直求而未解的一个问题是: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
1923年,五四运动后的中国,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一场名为《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里,一位大作家、大思想家尝试给出答案——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得此结论是基于以下原因——“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这位大作家、大思想家,就是鲁迅先生。
他甚至为此写下了自己惟一一部反映青年男女爱情的小说——《伤逝》。
文中主人公涓生和子君是在五四新思潮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新青年,他们追求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和婚姻自主,并愿意为此背叛封建礼教,和封建专制家庭决裂。
女主人公子君为了爱情,不顾涓生是个家境贫寒、门第卑微的穷小子,向家人骄傲地发出战斗宣言:我是我自己的,你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然后毅然决然地和家庭决裂,搬出去和涓生同居。
然而,小家庭一旦建立起来,子君以为斗争成功,爱情、自由双丰收,因而很快失了上进心,自动回退为一个旧式贤良妇女,把全部精力用来照料涓生、料理家务,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于涓生而生,渐渐变得目光短浅、庸庸碌碌,再无独立人格可言。
从前,她意气风发、锋芒毕露,若论思想、见识、才情、追求,与他并无二致;可后来,她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本分琐碎的家庭主妇。
而软弱的涓生怎堪承担家庭生计大任?他先是被解聘,后虽几经尝试打开一条新路,但始终未获成功。在遭遇——生计问题的现实压迫和婚姻生活的平庸无常——双重打击后,他挣扎着想要重获新生,而重获新生的第一步竟然是向子君老实交代:“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
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子君被父亲接回了自己家中,不久后,死去。
就如涓生所料:“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她在我所给与的真实——无爱的人间死灭了!”
《伤逝》是鲁迅完成的一道虚拟证明题,目的是为证明他的结论——脱离了爱情和家庭的娜拉也实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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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地爱过,又轰轰烈烈分手的,现实版的生活里还有两位,葛荟婕和汪峰。
自初识的2004年以来,十三年里,这两位着实给人们在茶余饭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谈资:
第一年,17岁的她和33岁的他遇见,爱得热烈。
第二年,18岁的她为汪峰生下女儿小苹果。
第三年,爱情走到终点,俩人分手。
平静几年之后的第八年,她走上电视无情曝光汪峰,称他在自己怀孕期间出轨;也是在这一年,她在微博上掀起骂战,痛斥汪峰带女儿去做亲子鉴定。
第十年,汪峰在个人演唱会上向章子怡表白,葛荟婕再度在微博上呛声。
从第十二个年头开始,葛荟婕状似疯狂地发声愈加频繁:
在汪峰向章子怡求婚之际,把与汪峰的旧事再度翻炒了一遍,并爆料汪峰嗜赌。
紧接着,又在微博上毫不留情地讥讽汪峰道:您这1婚败,2婚败,3婚败,还草草率率的准备糟蹋糟蹋4婚吗?我担心,女儿这么频繁的换人照顾还不如我穷养着,我还担心,女神万一你还败了…。
在章子怡生下一女之际,再发微博:又是女儿,别再换人了。
进入到2016年,因汪峰、章子怡在情人节牵手小苹果秀恩爱,葛荟婕刺激之下连番炮轰:
“自己有女儿你不晒?牵着我女儿玩幸福?厉害,我跪拜心机星!明明知道我在孩子问题上不能释怀,明明知道他的第二女儿!干嘛?为什么?!拿着我的前男友和我的孩子晒幸福?你缺嘛?????”
“请你抱着你的女儿去晒你的幸福,也别假惺惺的装的你是那么的幸福,这种男人你幸福的点是什么???你也是过来人,何必拿着我女儿假笑着!干嘛?需要我开骂炒作你们吗??放下孩子,然后你闭嘴!”
攻击的矛头直指章子怡,由此引发了汪峰首度撰写长文正式回应:
“一直以来,对于你所有的反复无常的谩骂与侮辱,所有编造的谎言,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忍你很久。这一切的原因皆为你是熙熙的妈妈,是我应该去尊重的一个母亲……想让熙熙保留最后一丝对生身母亲的留恋与尊重……请留给孩子一些美好,留给自己一点尊严。永远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这个底限请你牢记!所有今天对你的话语,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的确,在葛姑娘的身上,旷日持久的一场撕逼大战过后,美好和尊严已经消失殆尽。至此,葛姑娘生生斩断了围观群众对她的全部怜悯。
几个月过去,就在几天前,葛荟婕再度登上头条,这一次不是因为手撕前任,而是因涉嫌吸毒被警方调查。
爱之深,恨之切。分手十年,葛姑娘依然没有给自己的人生找到一个出口,既没有放过前任,也没有放过自己,她对前任有多怨毒,就对自己有多狠绝。
盘踞在心里的怨毒如此之深重,人生变得扭曲畸形,轨迹沿着下坡路一骑绝尘:容貌改变,身材走样,事业不再。自暴自弃的背后,早就没了她自己,那个17岁就获得法国国际模特大赛亚军的女孩,早已不见踪影。
葛姑娘,只有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何必选择一错到底,赔上自己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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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分手,轰轰烈烈到被载入史册的,当属张幼仪和徐志摩的婚姻。
当年,他们的离婚,是中国史上依据《民法》的第一桩西式文明离婚案。
1921年,徐志摩向怀有两个月身孕的张幼仪提出离婚。彼时,他对林徽因一往情深。在当时和现在的道德评判体系里,这种男人有个标签化的名字,叫做“渣男”。
张幼仪没有吵闹,同意了他的离婚请求。次年,张幼仪生下儿子彼得,和徐志摩在柏林正式签字离婚。
离婚之前,张幼仪生活在徐志摩的嫌弃、冷漠和伤害里。在张幼仪的自传——《小脚与西服》里写道:
定下婚约这一年,张幼仪才15岁。徐志摩心高气傲,淡淡地扫了一眼张幼仪的照片,说:“乡下土包子。”
徐志摩几乎很少与张幼仪交流。张幼仪怀孕了,徐志摩大声说:“快去打胎。”“听说堕胎有危险,要出人命的。”“我还听说火车会出轨,也要死人的,你就不坐火车吗?”
这个被徐志摩称之为“土包子”的女人,其实家世、长相、性情、资质、学识都可圈可点,然而终究不是徐志摩的菜。
离婚后,命运还不善罢甘休,幼子又夭折,对张幼仪来说,这不啻为人生最黑暗的阶段。
然而,熬过那些以泪洗面的日子以后,她开始变得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她在国外学习德语,后回到东吴大学任教。
她先后出任上海滩第一家时装公司的总经理、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副总裁。
尽管离了婚,她依然以寄女的身份孝顺徐志摩的父母,博得满堂彩。
尤其是在徐志摩去世后,除了替他孝敬双亲,抚养儿子,还用尽心思整理编纂了《徐志摩全集》一书。
1953年,她在香港再度结婚,嫁给了一名医生。
第二次婚姻虽然平淡但是幸福,这段姻缘延续了18年,直到苏医生过世。
在自传里,张幼仪说:“我要为离婚感谢徐志摩,若不是离婚,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成长。他使我得到解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从未在公开场合理论过徐志摩的坏话,从未声讨过他的背弃,而是大度地退后一步,和他做起了朋友。据说,后来,在写给陆小曼的情书里,徐志摩破天荒地表达了对张幼仪的敬佩之意:“(张幼仪)可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她这两年来进步不小,独立的步子已经站得稳,思想确有通道。”
从一个别人的依附品,变为一个令人尊重的真正独立的人,这才是我们期待的娜拉的结局,而无论这位娜拉是主动踏出家门,还是被迫离开。
葛姑娘,期待你,站起来。
Endless
任何时候,独立做自己吧
文 | 剧不终
图 | 据CC0协议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