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科技大学原光电科学与工程学院激光陀螺研究所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高伯龙同志因病于2017年12月6日中午12时逝世,享年89岁。
在朋友圈看到这则消息前,我并不知道这个教授的名字。只是鉴于文章的标题是巨星陨落,心中颇为好奇,才点开一探究竟。
每次看到这种老一辈的科学家,都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他们总是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关心后辈,穿着朴素的衣衫,常年在一线做科研,指导学生。
朋友圈的文章里,大大歌颂了高伯龙从建国到现在的科学成就。然而,比起实实在在的科研成果,在我看来,他们生活的态度,对待科研的态度,教导学生的态度,才真真切切戳到了我的痛点。
他,是很纯粹的人。
一个是2008年,那场全国周知的大雪也袭击了老爷子所在的地区,长沙。由于电力供应紧张,实验室只有晚上才会供电,高伯龙爷爷为了工作,白天睡觉,晚上做实验。那时候,他已经80多岁了,耄耋之年,每天踩着一双解放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校园里深深的积雪里,只是为了能亲自观察数据,指导学生们的实验。
我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一个类似的老师。七十多岁,是我们学院的院士,很受学生和老师的尊敬。
他每天早上八九点来学校,晚上两点多才回家。我能想象晚上昏暗的灯光下,他提着一个布袋子,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天桥上。灯光把他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
我问他的学生,你们平时见得到老爷子么?
在很多高校里,一般大老板手下有很多小老板。学生们名义上是大老板的学生,但一个学期也未必见得到大老板几次,而是由小老板知道。尤其是院士级别的老板,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
“见得到啊!”他的学生说,“老爷子每天都会来指导工作的,每两个礼拜固定一对一讨论。”
“他很用心教导学生。”他的学生这样说道。
老爷子带一门研究生的数值计算课程,有一次,他刚刚从江苏开会回来,一下飞机就赶来给学生们上课。结果,连日奔波,在飞机上又马不停蹄的备课,他已过古稀的身体怎么也撑不下去了,手里还拿着粉笔,就这样倒在了讲台上。好在有惊无险,休息了一天,他又继续自己兢兢业业的生活了。
他们,都是让人肃然起敬的人,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高伯龙教授喜欢帮别人指导论文,但从来不在论文上属自己的名字。天下熙熙嚷嚷,就算说学术圈相对清简,但也不少沽名钓誉的人。而高伯龙教授,真真正正的本着一颗赤子之心,去教导后人。
我不得不说,在学术圈,论文就是数一数二的要事,头等大事。大家挤破了脑袋就是为了多发几篇,数量发够了,就要求发影响影子高的论文。而老师将学生的成果,尤其是有影响力的成果据为己有,虽不能一概而论,但不可否认,是一件屡见不鲜的事。
我以前有一个很有作为的学长,读完博士,一心一意要回国做建设。结果没呆两年,又重新来到美国。原因不过是对国内的单位失望罢了。
原来,学长所到的的单位,所有的成果都归导师,领导。自己辛苦了好久,结果到最后,连个署名都没有拿到。
没错,如果他无比高尚,一心报国,只要把事情做好不就行了,何必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呢?
可是,我们都是人。
我们需要被肯定,被认可,被鼓励和支持。
打个比方,对科学工作者来说,作一项研究就像生孩子的过程。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结果生下的孩子,漂亮可爱,却得认你当母亲!
学长在事业起步的阶段,需要的是自己的努力能换来等同程度的机会么。可是,他的导师从来没有想要培养他,或者和他一起成长,反而只是把他当作自己迈入下一个人生阶段的垫脚石而已。
我知道有很多很好的导师,也知道有一些很奇葩的导师。在国内有这样的人,可是,到了美国,很多人以为公平公正,没有人情关系的美国,这样的情况也有发生。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熬了好多个夜,在很多人不支持的情况下,终于做出了一个比较创新的结果。可是,在他文章写成即将发表的时候,他的合作者要求成为他的共同作者。
“WTF”,我朋友抱怨,“他们有idea上的贡献么?他们有体力上的贡献么?他们写了文章么?他们不过是觉得这个结果有可能会有影响力罢了!”
可是,尽管抱怨,不情愿,我朋友还是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说法加上了他们的名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要不幸碰上了,哪里都一样。
我还有一个朋友,导师需要文章回国内最顶尖的那所学校,于是,硬生生把他从一作扯到了二作,自己当了一作。
博士生其实算是一个比较弱势的群体,能不能生根发芽,得看有没有遇上伯乐。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说是自身的努力啊,天赋呀,不过,这些都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高老爷子不去属名,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一件不过尔尔的小事。可是设身处地,却让我生出了更多的敬畏与敬爱。
他,是真正的师者,是那种传道授业解惑的人。很多老一辈的科学家都和他一样,一心一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传授给下一代,培养更多优秀的人才。
我并不想用自己短浅的目光去窥探整个世界,也许我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而世界是怎样的,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或许,在老一辈的科学家后面,依然有很多年轻优秀的科学家,怀揣着自己的信仰,继承前人的传统,一步步的向前迈进。
只是看到了老一辈科学家们的故事,又想起身边纷繁复杂的尘世,不免有点遗憾。
他们就是那样的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