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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刚哥拿着火把凑近一具骷髅，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细微之处，“彪儿，你过来看看。”他回头对正盯着其中一个骷髅发呆的我说道。
“怎么了？没事吧？” 他见我愣神便问道。
“我不害怕好吧？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算了，你说吧！”我吐着舌头冲他做着鬼脸。
“你看这具骷髅，颅骨大而重，肌嵴粗壮发达，眉弓呢也十分显著，鼻额关节凹状模样，前额比较倾斜，乳突发达，眼眶深陷，颅底较长，那骨盆小了点……所以，从身材比例和颅骨的状态来看，据鄙人来看八成应该是一名男子。”
“你可真牛逼，就这么看几下就能断定性别。俺呀，只看它有没有那个东西。嗬嗬……”
“没什么的，以前没来抚谷镇时没事儿总好读些闲书，特别喜欢法医那类书籍，有本叫作《洗冤录》，反正它上面是这样说的。女子的颅骨大多相对较小，骨面也比较光滑，眉弓不如男子显著，额结节却比男子明显，颧骨不突出，乳头较小，眼眶较之于男子浅些，再有就是颅底了，也比较短。”
只见他举着火把巡视着这个环形的内洞，靠着洞壁是一圈的骷髅，然后洋洋自得地说道：“没错，你看，正如方才我所说，男性特征非常明显。”
“竟然死去的全部都是男子。”我疑惑不解。
火把扫过每一具骷髅，这时光突然打到了眼前这具尸体的下部位置，光束被白色的骨质锐利地发射出来，刺到我的眼睛里，入目三分。
崇刚转头看着我，讶异的表情在他脸上一览无余，黑暗之中被火光照亮的脸透露出一股恐怖阴森。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它们仿佛要竖立起来向我厉声发问。一丝寒意沿着颈椎一直传导到臀骨位置。
既然都是男子，为何生殖部位独独缺失？不过一瞬间的事，崇刚哥和我便不约而同地幡然醒悟过来。
“变为骨架后，男子的生殖器本来就不存在了，它们只不过是由三块海绵体和其他软组织构成的一根棒子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
“可那也不对啊！”崇刚哥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怎么了？”
火把靠近眼前这具，骷髅黑色牙渍清晰可见。
“所有骷髅的盆腔私部都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再有就是每具尸体的肋骨条上也都不同程度出现或大或小的裂纹。” 崇刚哥分析精密。
“兴许年代太久了，才出现了这些痕迹吧。”
这些骷髅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已异常，加之这些，便更值得好好推敲一番了。
“一定有人杀死了他们。”我径直抛出这个想法。
“当然不是自杀，那么他杀的动机和手段又是什么呢？你看，颈椎、肋条和盆腔这三个部位损伤最大，明显是受到巨大外力才断裂的，而且还中过毒。什么人会有如此大气力，竟然这么厌恶这些人，凶残地置它们于死地呢？”崇刚哥自言自语道，接着他说道：“彪儿，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尸体其实并不是同一个时期的！看这些头骨的颜色就知道了，深浅不一。”
崇刚自己模仿骷髅的坐姿，自己还边比划着：“还有，彪儿你看，这些骷髅虽然摆放方式不尽相同，但上半身都整齐地斜靠在洞内的石壁处，围成一圈，尤其是头颅努力地做到直立，倚着后壁，像是在……”
“像是在什么？”我跟着他的思路往下走，眼睛一不小心一瞥，看到不远处一个东西，“崇刚哥！”我失声尖叫出来。
他缓缓回头看了我一样，眼神无光，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什么？”他弱弱地问道。
当看到我手指一处之时，便好像明白了一切似的。
没错，所有骷髅的眼睛都望向一个方向——石壁的前上方，仿佛是在凝望遥远的星辰一般。
“咱们不要怕，他已经不会伤害到咱们了。”我们稍稍退却几步，看着那东西，却不想竟然踩到骷髅脚，止不住失声叫道：“我操！”
发现他的时候，全身已经被抽干了精血，只剩下了一具干尸，静静地吊在从石壁处伸出的栏杆上。形体虽已是无迹可寻，但脸部的模样似乎依稀可以辨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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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我的内心不由得一震，不知道是喜是悲。
父亲如果见到的话，心中的遗憾总该消除一些吧，而那颗萎缩的心想必也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吧！
不过，难道是我眩晕了吗？我眼前的干尸仿佛动起来，上演生前被绞死的情景，来回摇荡着。额头净是虚汗，一会儿之后，求生之声渐渐被黑暗吞噬，只留下轻微晃荡发出的吱扭吱扭的声响，最后连这个都没有了。
“怎么会是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抚谷镇见到他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内心一片阴暗。
“你说的是吴榔头吧？体型看着倒有点像。最近村里发生过什么命案吗？”崇刚哥问道。
“应该没有吧。”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什么不对。”
“崇刚哥，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我向父亲告发春娘和吴榔头的奸情这事儿吗？”
“嗯？那伯父找吴榔头算账去了吗？”
“趁着春娘不在家，父亲叫我陪着他一起去了。只是到了他家没找到他半个人儿，当初只是以为他外出没有回来。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何况比赛失利固然是小，但是玷污名节是大。几天之后，父亲便又暗地里去找吴榔头，起了怪了，家里依旧不见其人踪迹。光棍儿的生活一向简单，炉灶上大锅里盛的仍然是父亲上次离开时看到粉条白菜炖豆腐，不过时间太久，菜肴的油渍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之色，但色彩并不流动，像浸染了铁锈的一锅死水臭水。”
“最奇怪的还有那旱烟袋。”
“烟袋？”崇刚哥好奇地问道。
“嗯。我发现掉在炕沿下边的旱烟袋，我认得，那就是吴榔头平日里吸的那根。烟袋一端的铜锅儿里有燃烧了一半的旱烟草，当时我小心地拨弄，发现下面还有一半根本就没有烧过。”我仔细描述着。
众所周知，吴榔头是个嗜烟如命的人。向来是管不离手，烟不离口的，整日里都能见到他叼着烟嘴儿在抚谷镇里闲逛串门。哪怕是抚谷镇一年一度的行神祭祀大典上，人家也是照样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嘴儿，吧嗒吧嗒地悠闲地吸着烟儿，一群肃穆的人群中就他这个一个怪例，没事儿人似的，镇里为此很多人都暗地里议论过他，不过碍于他体格壮力气大，没人敢直接招惹他罢了。
千百年以来，抚谷镇的人们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周人后裔，周人祭祀的行神依旧还祭祀着，不丧匕鬯。时光在抚谷镇这里似乎被永久地锁住了——就像一个“时间湖”，平日里，这个词总在我的脑海中不经意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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