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它，拍活了传奇正剧的现代价值？|对话《塞上风云记》主创
2020年6月25日刊|总第2183期
瞿世年（张宁江 饰）设计害死瞿大宅（刘佩琦 饰）后，故事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了。
上线十三天，播出已过半。不论从传播广度、收视热度，还是观众口碑、话题深度上，《塞上风云记》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剧作展现出来的古典气质和现代价值更是广受好评。
为何在影视凛冬的当下，拍摄这样一部“吃力不讨好”的剧？一部与当前时间相差百年的年代传奇剧，是如何揽得观众青睐的？除了张家口故事，主创们最想留下的是什么？
带着诸多疑问，影视独舌采访了这部作品的主创——出品人、总制片人王子囡，导演林峰，美术指导都向东，和他们一同聊了聊《塞上风云记》创作的“前世今生”。
出品人、总制片人王子囡
小人物拍“活”命题作文
《塞上风云记》以张家口鼎盛时期为叙事背景，讲述了张家口商人吕俊杰（韩栋饰），在号称“北方丝绸之路”的张库大道上跌宕起伏，终成一代儒商的传奇故事。没人会想到，如今老少咸宜的《塞上风云记》，最初是以“命题作文”破题的。以张家口昔日昌盛的儒商文化为背景，拍摄一部展现张库大道百年繁华的影视剧，是王子囡于2017年底向张家口政府立下的“军令状”。随后，剧本创作就提上了日程。没过多久，导演林峰也参与进来。
导演林峰
虽然剧本尚未尽善尽美，但基本的故事核已然齐备了。用林峰自己的话说，这是近几年来少有能给他冲击感的故事。更重要的是，这个本子“拿到手我就有一种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原因有二：一则张家口被称为“旱码头”，而他的故乡山东淄博也被称之为“旱码头”；二则他多年前拍过一部《九河入海》，如今再度重拾传奇剧，感慨良多。
不过，他们还是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命题作文”式的年代传奇剧，创作难度颇大，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假、大、空”的困境。
想拍好这种剧，须有一种身处规矩却跳出规矩的恣意感，更要用拿得出手的质量为其“托底”，否则内容就崩了。
好在，二人都是秉持踏实讲故事、稳重说道理的老实人。
在王子囡看来，要讲好张库大道的故事，光靠说大道理是不够的。打铁还需自身硬，金句还得故事撑。
这一点也得到了林峰的认同，纵然说的是商道的历史，但只有通过那些蓬勃生动的小人物，通过小人物的成长穿插起故事线，商道的历史才能“活”起来，剧的味道才能“溢”出来，可看性更强。
然而，想让人物变得蓬勃生动，可不能只说说而已。经过王子囡与林峰的反复商讨，两人达成了“正剧年轻化”的一致目标。
从创作角度来说，《塞上风云记》走的是规规矩矩的正剧路数；但从观众视野来说，这部剧中不乏许多当前年轻人熟悉的元素，妙趣横生。
这种妙趣感，在前几集就抖出来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吕俊杰，与世事洞明的慈父之间，俨然是当代“溺爱”关系；动用关系为父亲点燃九曲黄河灯，足见年轻姿态的恣意妄为；等到那幕父亲亡故、吕俊杰得知真相，拖着关刀准备去砍人的场景，诙谐感更是到了顶点。
难得的是，这些看似不合规矩的言行举止，在剧中却毫无违和。
于王子囡看来，这是精心策划的结果。正如吕俊杰的设定是孝顺的纨绔，那做些荒唐事便不足为奇；再加之他热爱梨园行当，急火攻心之下，抄起自己熟悉的家伙，伙同戏班的人去复仇，也是理所应当。
另外，为了吸引年轻受众，林峰在拍摄时就采取了很多电影的拍摄技巧。
虽然如今在很多谍战剧、古装剧中使用电影语言已经比较常见，但在年代传奇剧中，这还算是比较先进的理念。
“这部剧的一些特定场景，都是用电影化手法来处理的。包括剪辑宣传片的时候，也没有按照传统的时间脉络，而是以跳进跳出的方式来增强节奏感。”
年轻感有了，人物立起来了，《塞上风云记》就成功了一半。
拍好一部剧，建了一座城
王子囡不仅想拍一部剧，更想建一座影视城。当她揣着这个念头找到美术指导都向东时，对方被她的念头吓了一跳。
都向东有着多年的影视剧创作经验，曾担任《建党伟业》《智取威虎山》《上海堡垒》等作品的美术师。但哪怕从业近二十年，在他看来这道题还是“超纲”了：“‘建城’这事一点也不容易。”
美术指导都向东
拍剧就好好拍剧，怎么还要大搞土木工程？于公、于私王子囡都有说法。
一则，张家口的人文风土比较特殊，介于内蒙与山西之间。尤其是一道大境门，更是成了隔开关内外的“人堑”，国内少有符合其气质的场景。再加之当前原址环境复杂，想拍出百年前张库大道的风景，尽情展现“北方丝绸之路”的韵味，垒台搭景就成了必行之事。
二则，从影视人自身的敏锐度来说，王子囡又对张家口有着深厚的感情。她既想拍一部反映张家口文化的剧，又想为张家口留下一块可以持续生产文艺作品的“沃土”。毕竟，如今国内能淋漓尽致地展现清末民初处所的单场景，已然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体系存在了。
只是，想法虽好，做起来实则颇费功夫。
想要建设一个影视基地，要有钱，更要有地。幸运的是，这一想法得到了张家口政府的鼎力支持。于是，连同政府人员在内，主创团队就踏上了“选地”之路。
“几乎走遍张家口各处，经过多地的多次探寻，反复勘察，最终在桥西区领导的关心和协助下，发现了桥西区清河村的东沟很符合我们的当初构想，也符合我们戏中对外景地的各方面需求。巧合的是，桥西区的大境门历史上就是张库大道这条古商道的起点。桥西是张家口的发祥地，最后在桥西搭建影视城也是上天‘注定’的。”王子囡道。
选定了地址，还得抓紧时间建造，开机迫在眉睫。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影视城刚刚动土，剧组便踏上了内蒙古取景之路。民国剧不像都市剧，场景中的外景占有很大的比例，光靠后期绿幕终归欠妥。
于是，都向东将美术团队一分为三：一在正蓝旗跟组，一在北京构景，一在张家口建造影视城。至于他自己，则三地轮流跑。
挖去了多余的山头，填平了沟沟壑壑，平整好了三万多平米的土地，集齐四百多人的施工队伍黑白颠倒日夜抢工，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战，具有张家口地域特色的民国建筑群从无到有陆续地呈现了出来。等到剧组转场回来，正好赶上影视城剪彩使用。
四进四出的吕家大宅，戏台、马厩齐全的土匪山寨，以及1：1比例的大境门、燃放狼烟的烽火台……观众剧中看到的主场景，几乎都在影视城中拍摄。
当然，既然描摹的是“张库大道”，只拍一座城自然不够。剧中吕俊杰走草地的那条路，摄制团队沿着锡林郭勒盟规规矩矩地拍了许久。
“刚拍摄其实一点也不顺利，马也惊、牛也跑、骆驼也跳，场面十分混乱，后来导演就架着摄像机亲自上。”王子囡回忆道。
不过，最让她难忘的，还是大冬天在正蓝旗挨冻的日子。
虽然开机时已是三月，但内蒙古的天气依旧天寒地冻，正巧与剧中的场景契合。
这种极端环境，常规行走都成了问题，更别提骑马奔腾、甚至夜宿雪地了。但所有的困难，剧组都坚持下来了，演员们也从不叫苦叫累。
尤其是男一号韩栋打赤膊在寒冷天气下一遍遍挖煤，反派演员李龙在冰窟窿跳水的那一幕幕情景，更是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事实上，除了“硬件”的搭建布局，《塞上风云记》的“软件”也颇为用心。
为了真实还原张库大道的恢弘繁华和历史文化，剧中的服装、造型、道具等都是剧组在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后量身制作。
直隶总督府里的道具摆设，从茶盏到屏风，从焚香到壁画，处处都是精致奢华的味道。
挂着账房先生长条大算盘的吕家总账房，也是美术团队亲赴山西采风后搭建的。“我们只为了拍摄需求做了空间结构上的适当夸张，其他的一切尽量真实还原。”都向东道。
“软”“硬”协力，景、物复现，《塞上风云记》古典质朴的气质自然就彰显出来了。
现代价值赋予古典人物
细心的观众不难发现，虽然《塞上风云记》讲的是百年前的故事，但吕俊杰、孙鹊喜（徐梵溪 饰）二人的言行举止，似乎都与如今的社会现状暗中契合。 别人都要三妻四妾，吕俊杰却只愿与孙鹊喜厮守一生；规矩教导女子要出嫁从夫，孙鹊喜却非要做独立女强人。
用网上常说的话形容，这部剧“三观”太正了。这正是剧本初期，王子囡和团队为《塞上风云记》定下的人物基调。
谁说男人就一定要三妻四妾？谁说女子就不能纵横商海？这些超脱时代的角色观点，实则是主创团队特意为这些古典人物所赋予的现代价值。
更重要的是，这些现代价值绝非只体现在男女主角的感情观上。对观众来说，吕俊杰与孙鹊喜的伉俪情深固然动人，但更吸引的人还是他们身上那股“小人物”的英雄气质。
当然，这种“小人物”的英雄气质，与传统观念中的英雄略有不同。
“吕俊杰是我理解的英雄”，王子囡坦言道，“他并不强大，甚至频繁入狱，但他有一颗胸怀天下之心。比如为了给朝廷修铁路，明知功劳簿上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他还是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茶山卖了，只要子孙后代能方便快捷，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挣不挣钱。在这个乱世中，或许一个他算不得什么，可正是千千万万个这种小人物，凝聚成了我们的民族气节。”
所谓的现代价值，更体现在剧情安排的合理上。王子囡表示，《塞上风云记》是一部传奇正剧，正剧总要呈现一个比较传统、比较正确的观点，并让更多人认同这种观点。
“一部没有逻辑的剧，哪怕拍得再刺激也没有意义。影视作品必须要给观众以共鸣，你不能纯粹为了爽而爽，总得给孩子们留下点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认同感也好。”
必须承认，年代传奇剧早已不复当年热度。
随着流媒体时代的到来，这种看似没有“网感”的产品，已经很难让年轻观众激动。从用户画像来看，这部剧的受众群体也多在30岁以上。
然而很多时候，影视作品并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生。就像吕俊杰修路并不为自己赚钱一样，我们需要百花齐放的影视环境，也需要更多如《塞上风云记》般的正剧。
【文/冯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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