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C4

                      （7）

日子过开了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前流走，淌进了生活的每处角落。转眼到了冬至，虽从未飘雪，但下过一场雨之后却也显得湿冷无比。国兰的脚伤好了之后，还是打理着整个家的事务，偶尔到绣花厂做做零工。那萍也已经是九个多月的身孕，加上厚重的棉衣，看起来很是臃肿，基本上也就是偶尔拿在家做点绣花。广民每天到厂里做工，总会抽出一点点时间回家探一探那萍，这一点，让那萍感到很是踏实。

这冬至前一天，国兰就已经忙前忙后，准备送神用的祭品。在这里有这么一说，冬至小过年，忙了一年，过了冬至，一年也就快过完了，自然是要比较隆重一点。

晚饭一过，娉一和延一就开始缠着妈妈说要搓圆了。只见国兰在厅里端上了早就准备要搓圆的东西，俩小孩就围了上来。国兰让大民、广民和那萍也一起搓圆，这冬至搓圆，图的就是一个团团圆圆。

“你这个太大了，看，阿公和阿孙。”国兰一边跟延一说着，一边示范着如何搓出合适大小的汤圆。

“阿姐这个也太大。”小毛孩延一看着妈妈搓出来的汤圆，马上就说娉一，把大家伙都惹得笑了出来。

不一会功夫，几个人就搓出了满满一大盘汤圆。国兰端着汤圆说要先下一碗给大家吃，两个小孩就蹦跳着跟到了厨房。大民和广民冲起来茶，那萍在一旁看起了电视。这一种恬静，很是难得，但在广民家每天都上演，大家互助互爱，把白开水般的日子过出了甜滋味，像这汤圆，虽只有糯米粉，却缠绵得甜上心头。

等国兰再次进屋的时候，她发现那萍脸色有点儿不对，一种本能的反应告诉她：那萍要生产了。国兰让广民别急，好好陪着那萍就好，然后吩咐大民快去通知卫生院的医生。她缠着那萍回屋，问了些话，也看了看那萍，意识到那萍可能真的要临盆了。

“别慌，好好休息。大民已经去找车了，咱们马上到卫生院。”国兰说。

于是乎，国兰去烧水给那萍先洗个澡，广民在一旁陪着那萍。说实话，那萍还是有些担忧的，但也有些高兴，复杂的心情就像屋外夜色中那月色迷蒙，飘忽不定。只是，此时与广民十指相扣的心情，也是多了十分的镇定。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国兰和广民陪着那萍来到了卫生院，大民留在家照顾俩小孩。

由于是冬至夜，卫生院显得更为安静。待到那萍进了产房之后，广民回到走廊上等待。楼道上还残留着白天的雨水，慢慢地一滴滴掉落，他仿佛听到了秒针一步步轻划过时钟的声音，嘀~嗒~嘀~嗒~，很响亮也很拖沓。时至冬至，偶尔吹过来的寒风也让广民本能地打了几个哆嗦，只是他，丝毫没感受到，手里拿着那萍的厚棉衣，依旧踱来踱去，眼神却只盯住产房的门，只等待那一声门开的声音。

哇~哇，突然一声婴儿哭，广民径直走向了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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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萍生下的是一个大胖男孩，这给广民一家添了好多喜气，一家人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学李婶的话说，一年连办了两件大喜事，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这几天，附近的亲戚朋友也都过来道喜，广民虽然工作繁忙，但每天来回工厂和家里这样跑也不觉得累，那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家庭的开支一下子多了，但国兰和大民一直说必须让那萍把月子好好坐好，不能省。转眼就过了农历新年，小胖孩也满月了，广民和那萍依旧在照顾小孩这件事上忙活着并开心。

而就在这时，秋贵厂传来了一个消息：广民可能要去东莞工作一段时间。原来是秋贵要在东莞开个厂，而且设备全部购置了进口的，要有一个很熟悉机器的人去带，而对于秋贵来说，这个人非广民莫属。

“广民啊，我理解你，这不那萍刚生小孩了嘛。可你也知道，现在电脑绣花机已经开始在普及，我若不快点加速，恐怕现在这个厂也会面临倒闭的。而且东莞有那么厂，它市场大啊，我是真的得抓住这样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算是帮我一下。”

广民这两天一直回想起秋贵跟他讲的这些话，那纠结的心情就像这三月里的回南天，叫人难受。他一点都不想离开那萍和小孩，也断不能在这个那萍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而且这一出去，至少就几个月，还不得给大哥大嫂们添了很多麻烦。然而，也如秋贵讲的，如今电脑绣花机在取代传统人工绣花，工厂的活儿也日渐少了，若倒闭，他一家子的生活来源也会受到影响，自己又还能拿什么去照顾那萍和孩子。他想了好多，思前虑后，也还是决定暂时不跟那萍提。

哎呀，这白开水般的日子，平静也起了涟漪。广民忽然不知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