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慰安妇

      文/冯雷

      郭家屯在九一八之前就已经被小鬼子控制了，屯子里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几个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每天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不时会听到小鬼子罪恶的哄笑，随后就是枪响和惨叫，虐杀成了小鬼子的游戏。

       寒冷的北风让年关显得越发地难过，雷老虎虽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据说，他年轻时曾打死一只老虎，所以屯子里的人都叫他“雷老虎”，甚至他的大号都已经被人们遗忘了。每次有日本兵从门前经过，他都会用冷冷的眼睛注视半天，就像他当年注视着那头东北虎一样，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太阳下山后，天渐渐地黑了，雷老虎悄悄地走到狗窝，扒开土，再移开断砖，一个洞口出现了，他拽出来一个绳子，倒了几次后，一个小布袋被提了上来，原来是雷老虎偷藏的玉米面。拿出玉米面之后，他又让狗窝恢复了原来安静的样子。怪不得，鸡鸭鹅狗被小鬼子抓没了之后，他也不拆掉呢，原来别有用途。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让雷老虎心跳加速了许多，心里充满了狐疑，这么晚了，能是谁呢？要是小鬼子肯定得有叽哩哇啦的日语啊，难道是对门的老张婆子？或许她孙子发高烧了，也不太像啊！雷老虎在心里嘀咕着，同时把那袋玉米面扔在了柴禾堆后边，走到门口时，雷老虎轻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还是一直拍门。雷老虎连野兽都不怕，把门打开还能如何。他索性把门打开了，一个面色仓惶带着惊惧表情的姑娘扑倒在门里，大约二十几岁光景，她口音生硬，断断续续地说：“九（救）……九（救）……窝（我）！”

       雷老虎又看了看她的衣服，感觉好像日本人，但是日本人怎么会被追呢，在犹豫中雷老虎把这个姑娘扶了进来，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雷老虎迅速将门栓插好，就把狗窝掏开，让这个姑娘钻了进去。掩盖好后，他立即进到屋里，刚坐到炕檐，就听到外边有嘈杂的声音，雷老虎知道这是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这帮杂种，啥时候能从郭家屯消失呢？

       正在雷老虎胡思乱想的时候，拍门声又意料中地响了起来，同时外边还吵嚷着叽哩哇啦的日本话，雷老虎心想，哪赶中国话好听，跟他妈驴腚放屁似的。雷老虎深呼吸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门了，一边开门还一边应答着，“来了来了……”雷老虎刚打开门，就被一支枪托杵了一下，“开门的慢，八路的有？”雷老虎捂着胸口，心里有些窝火，忍着疼痛说：“太君真会开玩笑，哪有八路！”另一个鬼子兵面目狰狞地问道：“老头，我的问你，一个姑娘你的看到？”雷老虎做惊奇状，“姑娘？没看到，我都这个岁数了，哪有姑娘能相中我！太君真能开玩笑！”这两个日本兵一看雷老虎满嘴胡言，就自己屋里屋外地搜查，结果把柴禾堆后的玉米面给拿走了，雷老虎就拽住面袋子不放手，哀求道：“太君你行行好，我就这点吃的，你给我留下吧……”这一说不要紧，一个日本兵朝着雷老虎的肚子就是一脚，另一个日本兵拿着枪托冲着雷老虎的脑袋就是一下，当时献血顺着太阳穴就淌下来了。雷老虎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脑袋上的伤口，面袋子撒手了，雷老虎低声怒骂了一句：“我操你妈的！”不成想，刚要离开的两个日本兵又回来了，看来听懂了，只见一个日本兵举起刺刀就扎向雷老虎，雷老虎一看这是要命啊！他身体向左一躲，右手搭在枪头，顺势退下了刺刀，左手迅速一拳打在日本兵的脸上，很快，日本兵鼻子歪在一边，鼻血像瀑布一样喷了出来。另一个日本兵压根没想到，正准备冲上来呢，就感觉一道闪电射了过去，刺刀被雷老虎直接飞掷入胸，回身他又抱住流鼻血的日本兵的脑袋，狠命地撞向砖墙，直见这个日本兵身体一摊，上了西天。

       雷老虎喘息了片刻，马上关上了门，他隐约听到远处也有搜捕的吵嚷声。他又将狗窝下边的洞打开，将两个鬼子的尸体也扔到了洞里。雷老虎小时候听过《水浒传》，他最佩服的是武松。但现在他不得不学母夜叉孙二娘，他把鬼子兵的衣服烧了，鬼子兵的尸体让他和那个逃跑的姑娘得以果腹过冬。

       不久之后，驻扎在郭家屯的鬼子向军部上报说，有个别战士携随军慰安妇逃跑，请上级明示。下达指示不外乎是加强戒备之类。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雷老虎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不但打死过老虎，也打死过鬼子，而且还有一个给他养老送终的朝鲜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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