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是门技术活。
这门技术没有物理、化学定理可循,甚至学通了心理学也没有多少帮助。
而对女神表白,更是需要九阴真经级别的技术才可行,当然,葵花宝典是没用的。
而且,这是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突然从天而降的“我爱你”是没有用的,一点用没有。
这里说的表白是一个追求的过程,不是撒网摸鱼。
小胖阿鑫是我们哥几个中间最有钱的,搁现在,他绝对是最抢手的货,但当时还是大学一年级,正当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充斥大脑的时候。有钱固然也是一项优势,但尚不能算是绝对优势。而他当时正准备跟隔壁班的女神简灵表白,这位女神,之前已经拒绝了校篮球队的帅哥,文学社的社长内涵哥,以及摇滚红人“红蚂蚁”乐团主唱。
学校的三大帅哥纷纷在女神面前折戟,而没有长像没有身材的小胖阿鑫,在一次宿舍的卧谈会中,豪言要追求女神简灵。这一豪言引来宿舍一众人的嘲笑,老洪夸张地从床上翻到地上,大声喊到,天蓬元帅壮志凌云,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嘲笑一番后,小胖才再度开口:我是认真的。
这时大家不再笑了,金毛最先跳出来说:“虽然咱们对女神也不熟,但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小胖追女神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看她拒绝的那些才子帅哥吧,各有各的好,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没钱。这里就数咱小胖最有钱,我看这事说不定有戏。”
“我说小胖,咱们兄弟一场,这事要真成了,咱们也倍儿有面子,说吧,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开口。”老洪一改夸张的表情,像是突然摩拳擦掌地要大干一场一般。
“小胖你行吗,跟女神表白,你不先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吧。”我刚才没加入嘲笑的行列,但现在大家开始支持他了,我反倒来泼冷水,导致大家对我的节奏错位表示很不满。
不过大家的热情没有被我的冷水所扑灭,反而更是高涨地为小胖出谋划策起来,各种小计量纷纷从几个猥琐的脑子冒出来,金毛更是表示愿意为了小胖的追女神大计,准备牺牲色相,把女神的室友兼闺蜜的小胖妹搞定。
金毛是我们宿舍最帅的,甚至在我们班,也可以算最帅的,所以他真要搞定小胖妹,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而且事实证明,金毛不但没有说大话,而且说到做到,在一周后,金毛就把小胖妹搞定了。之前在卧谈会商量的各种鬼计量统统作废,新的作战计划在一周后,围绕小胖妹提供的各种信息重新展开,而热恋中的小胖妹为了爱情,把她的闺蜜出卖得底裤朝天,连几号大姨妈来,大姨妈来疼得如何如何,都是细节详尽。
而小胖正如我当时说的那样,始终鼓不起勇气,正式跟女神告白。除了一次女神大姨妈来疼得在床上打滚的时候送了一次药,还有一次生日的时候送了一次花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行动。而生日那天,女神宿舍门口的三个垃圾筒花已经全部满出。我们对小胖非常不满,在一次卧谈会中质问他,兄弟们这么帮他,为什么他还不行动。他说他给女神写了信,宿舍哗然,写信?这年头还有人写信,互联网出来后,邮政要不是发些骗人收藏的邮票,早就倒闭了。小胖居然还写信。我们问他是写的情书么?他说不是,就是唠唠家常。众人无语,纷纷睡去。
后来,大家热情都退却了,反到调侃起金毛来,老洪说:“金毛最亏,牺牲了色相,结果也没帮上小胖多少忙。”
我接茬说:“金毛看来也没牺牲什么色相,天天在宿舍,都没出去开房。金毛,你到底上到几垒了?”
“老猫说得没错,好像金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基本在宿舍打游戏嘛,小胖妹放着你这么个帅哥不缠着,倒是帮小胖追女神很热情。”老洪跟着嚷嚷。
金毛懒洋洋地翻个身,说:“别提了,特没劲,小胖妹矜持得很,还没上垒呢。没劲,反正我看小胖你也不打算追了,兄弟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只能帮你到这了,明天我就跟她提分手。”
“别急别急,”小胖急了,“谁说我不追了,这几天不是跟小胖妹在商量大计呢,马上我就会有行动了,再借您帅脸用几天。”
金毛懒得理他,翻身睡去。
几天后,我们哥几个在宿舍吃火锅,买了很多酒,准备给小胖表白回来后借酒消愁。熄灯了,小胖还没回来。
老洪说,不会直接去开房了吧?众人大笑,纷纷干杯。
金毛说,不会被拒绝想不开跳江去了吧?众人大笑,纷纷干杯。
我说,不会跟着小胖妹私奔了吧?这两天他们商量表白大计,商量出感情也有可能。众人大笑,纷纷干杯。
金毛笑得最厉害,呛到了喉咙。呛出了眼泪。金毛说,他觉得小胖妹就是胖了点,人还挺好的,若是娶来当老婆,他觉得其实也不错的,而且丰满有肉感,抓起来特带劲。说着说着,又淫荡了。
老洪说,你又没抓过,说得跟真的似的。众人大笑,纷纷干杯。
小胖终于在我们醉倒前回来了。
众人放下酒杯,纷纷问:“怎么样怎么样?”
“成了。”小胖一脸淡定,不喜不悲。
大家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怎么成了怎么成了,赶紧说说!”
小胖拿起我的杯子,一口喝干了我的啤酒。坐到床边,舒了口气。我们这一众人,都憋着,气都不喘。
“我没有表白,”大家猛得想上去踹他,“我被表白了。”
“靠!女神跟你表白了?你没喝多吧。”老洪嘴里叼着的鸡翅一口吐了出来。
“不是女神,是小胖妹。”
这下大家齐刷刷地望向金毛,顿时觉得他一头金毛隐隐绿了起来。
小胖补充说:“小胖妹说,一开始就知道金毛不喜欢她,只是带着某种目的而已,而小胖妹说她其实也不喜欢金毛,也同样只是带着某种目的而已。”
“靠!这算是借刀杀人么?”金毛语无伦次,像是喝多了。
“这用词不对。”我提醒他。
“那是借尸还魂?草船借箭?靠,总之我怎么觉得戴了绿帽子了。”金毛没醉。
我在第二天的公共课上看到女神坐在最后一排,一直没抬头看讲台。在我的印象中,女神读书可是出了名的用功。而学期结束后,女神转去了金融专业,我们便很少有机会再看到她了。
而金毛,第二天起来就拍拍小胖的肩膀说,小胖和小胖妹当然是天生一对,他不会有什么意见,本来也就是逢场作戏而已,算不上戴绿帽子,叫他不用在意。金毛还是一副慷慨大度的样子,而那天晚上,当他夸小胖妹的时候,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柔情四溢。而这个曾经怂恿我们集体去嫖娼的金毛,大学四年居然一直都没再找女朋友。
而小胖和小胖妹的爱情,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毕业离校那天,我看到宿舍楼下,他俩拥抱分别,平和又安静,据小胖说,分手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两人都觉得缘份已尽,自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