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丁丁吃了太多的祝余草,肚子越胀越大,为了解救自己,丁丁跟着山神的指示,捡了金石和玉石,拾了一朵迷榖花,这时,一只狌狌突然从黑夜下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一步一步向丁丁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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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狌狌
眼见着狌狌越逼越近,丁丁勉强绷直的身体就快撑不住了。他紧紧的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它也怕我,它也怕我!”跟念咒似的,可是身子却越缩越紧,恨不能变成一只蚂蚁,藏在草丛里才好。
这样的情况,丁丁不是没有遇到过。在学校的时候,班里有个刚转来的同学叫高成,他总带着两个伙伴到处找茬,大家都避之不及,丁丁见着他们都是绕着走。暑假前最后一次去学校,丁丁躲闪的时候被高成看见了,他觉得有趣,便支使两个伙伴把丁丁赶到一个转角。丁丁心中害怕,飞也似的逃,刚到转角,高成突然大呵一声,从转角后面猛的跳了出来,如炸雷一般,吓得丁丁啊的一声大叫,狠狠的跌倒地上,本就憋了好一会儿的尿就这么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丁丁又惊又羞,只听得高成那伙人边拍手边疯了似的狂笑,指着他的裤裆扯着嗓子喊叫:“哦哦尿裤子咯!”“哦哦,三班的丁丁尿裤子咯!”“丁丁在学校尿裤子咯!”丁丁不记得自己怎么爬起来的,只清晰的记得下身被尿浸湿的地方冰凉凉的,脸上却如火烧一般的滚烫,他飞也似的逃,一口气跑出了校门,跑回了家。
此刻,如果能跑,丁丁早就逃了,可是肚子胀的跑不动,外面黑的看不清,真是跑也无力跑逃也无处逃。
“它也怕我,它也怕我,它也怕我!”丁丁从开始默念,到最后一个“我”字,几乎是大吼一声。他紧握双拳,弯曲膝盖,蓄积了全力,蹭的从树干后面猛的跳出来,“砰”的一声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脚下腾起一阵细尘,迷穀花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荧光,那一瞬间,丁丁就好像一个威武的将军从天而降。
那狌狌本来看见丁丁颤颤巍巍,只从树干后冒出点脑袋,心中便不怎么怕了,所以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直要跑起来,却不曾想到,丁丁这么猛地一跳出来,像带着一股气似的,把狌狌吓得腿一软,向后栽倒,连带着翻了几个跟头,咕噜噜滚出去好远。那满树光华将丁丁的影子拉长放大,投在野地上,竟如巨人一般,猩猩惊得把头埋在臂弯里,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丁丁的吼声在半空里回荡了几圈,周遭便又恢复了寂静。丁丁仍然保持着落地的姿势,不敢动弹,他撩开眼皮,偷偷一瞧,那狌狌却伏在远处抖成筛糠一般,显然是吓得不轻。丁丁意识到,是被自己吓的之后,简直开心的难以置信。
原来不逃跑也是可以的,原来高成这样做的时候是这么带劲儿,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大将军似的,原来自己的胆儿其实挺大的!丁丁着实有些陶醉了。
“狌狌,别抖了,过来吧!”山神叫道。
那狌狌仍是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丁丁看着狌狌,突然觉得它受惊的样子很像被高成吓着的自己,刚刚满心的得意一下减了大半,只觉得高成那些人恶意的大喊“丁丁尿裤子咯,快来看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丁丁本来因为得胜而骄傲的心一下子被攫住,鼻子一酸,眼角沁出了眼泪。
丁丁还不知道,这心上猛然的一揪就叫做善良。
山神在一旁瞧着丁丁从怯懦逃避到勇敢面对,心中甚是赞赏,此刻看见丁丁眼角的泪珠儿,反而不明所以了。他嗯哼一声道:“招摇山中的狌狌,可伏地而爬,但更加善于行走,一日可行300里,最喜欢闪光的东西,所以我们到这会发光的树下,也是为了等它。”
“等它做什么?”丁丁问。
“你瞧你那肚皮!”山神笑着一指。
丁丁的肚皮已然胀得像座小山似的了,丁丁一低头,只见到圆不隆冬的大肚皮,上面纵横着沟沟壑壑的怪异的红色纹路,还爆出了青色的静脉,俨然和妈妈快要爆炸前的肚子一个样了。那时候总听见妈妈说腰疼、肚子痛、坐不下、站不住、躺不了,时时刻刻都用手托着肚子,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此刻,丁丁觉得妈妈说的那些状况自己都有了,真是苦不堪言。
“不得了了,要炸了,要炸了!”丁丁吓得大叫。
“哎呀呀,真是吵死了!”山神大叫,“炸什么炸,我堂堂一个山神,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么!”
丁丁双腿站不住,扶着肚子慢慢的坐下来,费了好大劲儿低下身子,凑到山神身边,想听听山神有什么解法。
“这招摇山是丽麂(音几)水的源头,丽麂水向西流入大海,水中有很多的育沛,将其佩戴在身上,就能治你这快要胀破的肚皮!”山神摇头晃脑的说,“然而这丽麂水在山北很远处,等我们走过去,你的肚子早就炸了,所以要请这好脚力的狌狌帮你去取来,方来得及。”
丁丁了然,再一看那狌狌,倒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了。丁丁扶着肚子,吃力的站起来,捡起一块金光灿灿的金石,走到了狌狌的身边蹲下。他用手轻轻拍了拍狌狌的肩膀,将金石放在它头边,然后说:“山神说你喜欢闪亮亮的石头,我这有一块,送给你啦!”
狌狌仍然没动,丁丁低头想了想,又说:“其实刚才你走来时,我比你更害怕。”
狌狌的肩膀耸了一下,缓缓的松开环抱头顶的双臂,露出一只眼睛,向丁丁瞧了一眼,那眼中的惊惧渐渐退散开去,变得透彻明亮。
丁丁又说:“我上学的时候,也被同学这样狠狠的吓唬过,我那时候比你还惨呢!刚刚你走来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逃走,但是突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竟然让我跳了出来。你一定要试试,跳出来的那一瞬间,感觉真是奇妙级啦,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不知道狌狌能不能听懂,但是丁丁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他觉得好像是在和那个从前被高成吓到尿裤子的自己说话,因此越说越觉得有一股劲儿在心里,痒痒的,好像正在发芽。
那狌狌听完丁丁的话,拾起丁丁带来的金石,站了起来,绕着丁丁的大肚皮转了三圈,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了。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想请你找东西呢!”丁丁急忙大叫,却连它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别急,它什么都知道了!”山神慢悠悠的说。它听到丁丁说的话,心中有了计较,看丁丁的眼神都有了一丝探究。
果然,一会儿工夫,那只狌狌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一股脑儿的堆在丁丁面前,然后对着丁丁嘿嘿一笑,倏地又不见了。
“你瞧,不用你说,它就知道你要什么了!”山神一指那一堆东西,“这可不就是丽麂水里的育沛么!它拿来那么多,看来是把你当朋友了!”
“狌狌也能听懂我的话?”丁丁问。
“不能,不过比起说话,你的表情告诉它的更多。”山神说。
那一堆育沛,大的如木瓜一般,小的如荔枝一般,统统都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莹润透亮,说是石头却比石头温润净透,握在手里如掬着一汪秋水一般,真是可爱。
“你挑一颗荔枝大小的,在肚皮上轻轻的打着圈抚摸,然后把育沛揣在兜里,明早就肚子就无事了。”山神说。
丁丁一一照做,只觉得育沛触过的地方,好似有温水拭过一般,本来紧绷绷的肚皮立即松软下来,那一条条怪异的红纹和青经都渐渐地褪去,肚子的饱胀感也消退不少。
丁丁将荔枝一样的育沛揣进了兜里,眼角瞥见那一堆可爱的育沛,情不自禁的又抓了一颗蜜枣大小的揣进兜里,准备给弟弟一颗,因为他记得弟弟最喜欢玩妈妈的琥珀手串,一颗一颗的拨弄上面的琥珀珠子,这育沛长得想琥珀,弟弟一定会开心的笑成一个不倒翁!
“你还不记得教训么?”山神声音一沉,“贪吃祝余草,胀成个皮球肚,贪拿育沛,不知你又会变成什么样!”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拿了一颗,”丁丁老老实实的拿出蜜枣大的育沛给山神看,“我想给我的弟弟一颗。”
“哦?你不是不喜欢你的弟弟么?”山神挑起了眉毛问。
丁丁还没说话,就飞红了脸:“弟弟总是哭,还总是拉粑粑在裤子上,又不能和我玩,妈妈还总要我让着他,我是不喜欢他!可是看到育沛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弟弟最爱玩这个,所以就拿了一颗。”
“那你收着吧,只是不能再拿了!”山神略一点头,“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能出招摇山了。”
“真的?”丁丁问,“然后我们往哪儿走呢?”
“杻阳山,”山神说,“我教你收好的迷榖花,还在么?”
丁丁一从兜里小心翼翼的捧出浅白的迷榖花,如月华般柔亮。
“很好,明天我在你头顶好好睡一觉,怎么走出这招摇山,你就跟着这朵迷榖花吧,它会指引方向的。”山神轻展羽翼,飞起降落,在丁丁的头顶上刚一卧倒,立即打起鼾来。
“哎哎哎,”丁丁追问,“迷榖花要怎么用呢?”可是再无应答,只有林间的清风伴着柔柔的虫鸣,如妈妈的手轻轻的抚弄丁丁的脸颊,丁丁的眼皮再也挂不住了,一点一点合上,最后甜甜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