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2.2 阴天的茶卡盐湖

又遇魔幻天气，上一次是在去嘉峪关的一程。上次是晴空雪山变为黄尘莽莽，这回又从晴朗开始，转而云漫天际；到达茶卡盐湖时，除头顶仍晴外天空被层积云占领。预感不妙，毕竟有旅行攻略讲过，盐湖只有在晴天能看。

接近盐湖，云更深，蔽光层积云横亘天穹，挡住了阳光，也一点点抹灰了游人的盼望。这也太魔幻了，可回想一路上的云象，发现我本应该可以早看出来有阴雨：「标致的钩卷云」，只顾着欣赏描写，忘了它是暖锋云系的信号。苍天不会凭空剧变，大自然给的预兆明明显显，单纯欣赏眼前云景实在被动。

这区域的盐太多了，太多了，够全世界人吃五百年，因此很多被用于铺路。氯化钠等晶体滩并不似自家养的晶莹，闭眼踩上去和石滩没什么区别。它们被做成巨大盐雕倒是物尽其能，看到「盐帝」塑像，我还以为是历史上第一个制备并利用氯化钠的人，太天真了。

盐湖栈道两侧湖面上板结着盐壳，有些大块突出水面，配以散落的砾石，像在波浪激扬瞬间冰封的海。近见纹饰流动，这才明白眼前的湖不是一潭孕着盐的死水，在看不到的地方有生机汩汩淌过。

没有见过冬天的海，但我确信它正是眼前的模样。这十分契合《海边的曼彻斯特》影评中的描述，尽管我还没有看这部电影。

浅处允许光脚下水，粗盐砺着腿脚，水下某锐石旁就是软而后的盐洞，踩进去便不断陷落，难以拔出。太阳竟然探了一分钟脸，雨层云随即关闭了天地间的联络通道。茶卡盐湖是天空之镜，这一点没错，此时也是，只是天为灰毡一块，照进镜中亦是如此。目力所及之地总像灰度调高、补光调低的旧照片。

我上岸，风起，将雨珠扯得一片一片。噫，又见西北的雨。急匆匆往出口赶去，向天空之镜回首，甚是失望。等等，风中镜裂，波纹荡漾，近处湖面俨然澄清的饱和氯化钠溶液，远处像多种亮色颜料晕染水中，几道嫩白，一大爿浓度不同的亚铁离子色，在墨云之下亮起。惊了，如此色彩来自哪里？风吹得愈加凌厉，湖面颤巍巍化为姜黄，像揉进了甘肃或是宁夏的烟沙。

突然明白，「天空之镜」确实只有晴天才美，可风雨欲来时，镜不再是镜，而回归为一面温柔而顽劣的湖。若是眼里只容得下蓝天白云的映像，实在是太可悲了。湖的本尊，和它的衣妆同样魅力。

By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