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ke river rosa

作者：白染珂（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572348447/

LAKE  RIVER

我来上海已经好多年，我喜欢满大街的人，我喜欢这种热闹，我经常去酒吧，以此来安慰自己那可外国人的心。有一家酒吧，叫做，silence ,进去后你会发现里面一点也不silent，我在这里认识了rose，一个中国女孩，初见面时，她不说自己叫rose ，而是 lake river ，我说，那我应该叫 sea  water ，她轻轻抿嘴笑了一下，一丝嘲讽的意味，她慢悠悠的点了一支烟，朝我脸上吐了一口气，说，你以为你是谁？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却清晰了她的性格。

她告诉我说，谈恋爱前姑娘都性格各异形态万千，恋爱结婚后全他妈的一个样。我的中文可以应付生活工作，但是脏话不属于我的范畴，她主动提出教我脏话，免得别人骂你鬼子都听不懂，我到情愿我不懂。其实我倒是情愿自己不懂，听不见心为净。她点了一支烟，那种烟味我从未闻到过，我对气味很敏感，一般评判一个女人的第一标准不是长相，而是气味。我问出来烟味里有玫瑰，矢车菊，柠檬，百合，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咦，不错啊，差不多说全了，只是，还有一种，什么，湖水，什么，因为里面有我的口水哈哈，我明白了。

奇怪的是，闻到这烟味时，莫名的想到了一个女孩，她叫rose，法国人。我的家在伦敦，这里有些学校会有世界各地的学生，一天班上来了一个女孩，一双碧蓝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一头瀑布般黑色的卷发，我朋友coggan 捅捅我说，混血儿。她并不美丽，而是介于美丽与不美丽之间的那种，所以容易让人着迷。但她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经常是脸上有几道土裹着一块麻布就来上课，真的，下雨的时候，她的雨衣就是麻布，我对coggan说她是不是难民，他说是，他的妈妈因为迷恋东方文化嫁给了越南人，后来因为战乱逃到了这里，才决定追她，我很不解，即便那张混血儿的脸宛若天使，可是我对她身上那种印度人般的气味很是抵触，可是才说她很美，美得让人忘掉一切缺点，他委托我去找rose，

住，rose 很贫穷，但美丽，尤其眼睛，才委托我给她一张纸条，我没有看上面的字，觉得肯定是非常酸的情诗，当她收到那张纸条时说，你是干净清澈的人，我挠挠头，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我把她的原话转述，才说她爱你，从此，才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

没有才的日子里，日子是清澈的，再也没有人把我从被子里拉起来做功课，我经常看天上的云翻滚而去，日子在雨的淋湿下散去，那段日子是清澈的，偶尔rose会和我说几句话，当我说日子真好时，她总是说，你是明朗的，而且她也没有穿过麻布雨衣，宁愿在雨中淋湿。她美丽的眼睛越发明亮，人们说，当她看我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东西 在她身上潜移默化的改变了，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类似于骨骼的生长，你看不清但在夜里它就会突然伸长一寸，在梦里。

渐渐的，她开始梳理那头瀑布般的黑发，她告诉我为了梳顺这些头发，她掉了一大把头发，她偶尔坐在我的前面，黑发垂至地面，我觉得自己就坐在瀑布下面，一身清凉。次，我对着这头发发呆，老师问了我一个问题，什么是迷失，我看着外面被刮倒的树说，迷失就是被大风刮走的树叶，即便离去，也要发出爱的声音，即便喧闹，可是证明它爱过。当我说爱这个词时，我看见她回头看我，我看见她的眼睛，湖水的光芒，碧绿的湖泊般的眼，一丝迷茫，一丝慵懒，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最初的在襁褓里的日子，冷静，自由。

我没有发现自己爱上她，但是她渐渐爱上了我，她开始穿洁白的裙子，开始穿缀满蝴蝶的裙子还有湖泊般水样的裙子，她告诉我，那些裙子都是她自己做的，她的妈妈是个裁缝，本来妈妈不想让她上学，但是她坚持要上，一方是因为我爱这里的天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顿了顿，你。

我的心里有一股泉水在涌动，但我知道这不是爱情，我告诉她，你不是我的女人，她听后静默的离开了，离开了这片天空，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这片土地。

我还记得她的妈妈在她们的前一天闯进我们的教室，大声说，是谁拒绝了我的女儿，是谁？！我们世界最美的女人，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她在那里叫嚷着，我仿佛看见ROSE那张脆弱又美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我上前几步说，夫人是我，我没有拒绝他，只是觉得我不配，我意味她给我一个耳光，没想到她向我跪下了，她说，谢谢你，让我女儿知道了什么是爱。

这句话，即便事过境迁，依然被我记了很多年，谢谢你，让我懂得什么是爱，但是，爱不是假想。爱情不可想象。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抬起头，看到Rosa在睡觉，斜躺在沙发上，头向一旁倒去，我看了她很久，尖尖的下巴，黑葡萄般的双眼，白皙的脸颊，挺翘的鼻梁，以及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悲凉与叛逆，她不是正面向上的美丽，她的美，是一种经久不觉的沧桑，像是伦敦的雨下奔跑的穿着麻布裙的小女孩，稚嫩，悲凉。我的心一阵悲怆，感觉像是听了贝多芬的曲子，我好像爱上了她，突然，她睁开了眼，带着梦中的回忆，戚戚然的微笑对我说，嘘，听见声音了吗，大风在呼喊我。我望向窗外，外面风平浪静，说完，又合眼睡去，我也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梦中梦到了rose，在梦里听到外面风雨大震，我梦见她说，wait me wait me ,之后再大雨中离去，我只想问她一句你过得好吗，可是没有勇气，我张张嘴，嘴被雨冲刷。

我醒了，外面的树在雨中剧烈的摇晃，我看着外面，突然觉得很孤独，很想摇醒沉睡的她，可是她在被大雨包裹的城市里睡得更沉了，还轻轻打起了酣。

我也许不爱她，但我爱剧烈的大雨，我爱剧烈的感情。

打开电视，上面穿着工作装的播音员说上海刮起了台风，多数被损，上面又说苏菲玛索来中国宣传大片，突然停电了，世界只剩下淡淡的打鼾声，和树叶的呼啸，我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轻轻躺在沙发上，揽住她纤长的腰，她转转身子像只猫般蜷在我的胸前，她的身子软软的，像小猫的粉色爪子，我轻轻亲吻她的玫瑰色的唇和白瓷般的脖子，她闭着眼睛，狭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仍旧在梦里，呢喃着，下雨了啊，她把纤长的双手环住我的脖子，我亲吻她的胸，是啊，我回答，那你给我点支烟吧，玫瑰味的，去哪里找啊，在我的嘴巴里，哈哈，我吮吸她的嘴唇，她没有回应我，像个婴儿那样闭着眼笑着，在夜的结尾，她说

你真是个清澈的人啊，我说，是啊，那你给我点支烟吧，玫瑰味的，在哪里，哈哈，在雨里，她仍在睡着。湖水般的肉体，湖水般的眼睛。突然觉得她们是一个人，我爱的是一个人。Lake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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