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昔有庐州城下,大蜀山麓,一无名樵夫。
自幼父母双亡,无从念书识字,好在生得一副蛮力,只得以砍柴为生。
久之,人皆忘其本名,直呼其为“柴哥”。
柴哥三十出头,却家徒四壁,唯有草屋一间,无人赏识,尚未婚娶,孑然一身。
2
柴哥左邻张家,有一小儿张小二,年方十岁。平日里,柴哥喜与小二嬉戏打闹。
小二闲来无事,即教柴哥读文识字,柴哥则以良柴相赠。后两人日渐相熟,竟成忘年之交。
某日,小二突发疾病,高烧三日不退。速请郎中把脉问诊,言小二乃冰寒体质,须每日以干柴烈火烘烤,以驱体内寒气,三月后方可好转。
柴哥听罢,旋即每日上山砍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连七日无休。
3
这一日东方未白,柴哥再提利斧,直上山顶。
至晌午时分,已积柴一担,却精疲力尽,饥渴难耐。
柴哥负柴欲行下山,忽见一绝色女子,于百花丛中翩翩起舞。柴哥观之,不觉止步,置利斧柴担于地,驱步由远及近,翘首而望。
行至近前,女子惊觉:公子何人?意欲何为?
柴哥傻笑不止:吾乃山下樵夫,来此砍柴罢了。敢问姑娘怎一人在此?所为何事?
女子曰:吾观此地花开甚艳,来此采些花蜜而已。吾所酿之蜜风味绝佳,可否敬邀公子品尝?
柴哥大喜曰:腹中正觉饥饿,如此甚好,甚好……
遂服下女子所赠之蜜,柴哥顿时饥饿散去,精神焕发,虎躯一震。
4
柴哥大赞:好蜜!好蜜!
女子娇羞曰:公子既已饱腹,气力恢复,何不快快下山?
柴哥拱手,意欲就此告辞。回头却见:地下利斧之斧柄腐烂,斧刃锈蚀不堪,柴担之柴亦全然败坏,已成废柴矣。
柴哥大恸:吾赖有此利斧,尚思以此柴报小二之恩,这般可如何是好?
女子观柴哥之窘,奇道:公子为何如此?
柴哥当即以如实相告。
女子听罢,曰:公子果然仁义。既如此,待小女子助公子一臂之力。
5
说罢,女子轻拂衣袖,花香飘过。柴哥忽觉醍醐灌顶,耳聪目明,灵光闪烁。
女子曰:公子,从今往后,大可不必再以砍柴糊口,可以卖文为生。
柴哥不解:姑娘休要取笑,吾乃一介文盲,如何卖文为生?
女子以手轻点地下柴担之废柴,曰:吾已将汝之过期腐坏废柴点化,公子意欲写文之时,当焚此柴,化为黑炭,再以黑炭研之成墨,以笔蘸墨,即可下笔有神。
柴哥听罢,伏地叩拜,口中言谢不止。
女子又曰:然公子所执之废柴有限,终有用尽之时,万望珍惜用之。另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谨记谨记。
柴哥连连称是,意欲再拜,却见女子化作一抹云彩,随风而去。
6
柴哥就此负柴下山,却不见家中茅屋,所在早已夷为平地。
俄而,隔壁一老者须发皆白,拄杖而出。
初见柴哥,老者大惊,却再大呼:柴哥乎?安好乎?吾乃当年张小二也。
柴哥大惊,急上前搀扶。
老者再曰:柴哥此去砍柴,一去五十年矣,容颜未改,真神人也。
柴哥却只道:有幸山中遇仙,不想山上半日,山下竟已五十年去矣。
二人相见大喜,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7
后,柴哥即托“过期废柴”之名,偶作文章以糊口,渐有闻名于乡野。
越三年,小二寿终正寝,柴哥即将所余之废柴付之一炬,火化之。
再后,柴哥隐居山林,复以砍柴为生,无人得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