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心之弹琴

弹琴时刻

夜晚，拧亮琴灯，拉开琴凳，端坐下来，缓缓地掀开钢琴的琴盖。黑白琴键泛着宁静的柔光，指尖触响琴键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弹琴是近半年多来我每晚的功课。

起初，我翻出女儿刚学琴时的汤普森、拜厄、哈农……摸索着练习，尝试着一点点找回熟悉五线谱的感觉。然而，不到一个月，我就对单调的指法训练和幼稚的童曲颇感乏味。

又找出当琴童妈妈时喜爱的曲谱，有《可爱的家》，《四小天鹅》，《卡门》……逐渐可以双手合奏一些简单的曲目。但始终缺乏一种新鲜感和继续练习下去的动力。

不愿意重复曾经数次开始但都没有坚持下去的结果。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为什么想弹琴？该怎么学？

首先是失落，还有随失落而来的无聊。琴声与热闹随着女儿离家上大学寂静了下来。

其次是兴趣。喜欢听悠扬的钢琴声，陪女儿学琴七、八年，一直乐在其中。

我弹琴只是不想家里的钢琴寂寞，也不愿自己的时光任由岁月悄然侵蚀，却无可奈何。既不附庸风雅，也不为考取证书，所以不必强迫自己跟风练习不喜欢或能力够不到的那些名曲和流行曲。希望他年回首时，可以听到自己亲手弹奏的芳华。

在知乎上看到网友推荐了不少好听又好弹的钢琴曲，我随手记下来，然后下载下来一首一首地听，从中挑选几首自己倾心的曲子，把琴谱打印出来。

第一首 《夜的钢琴曲五》有网友说只要钢琴二级水平就可以弹下来。我喜欢这首音乐的静谧安详。琴谱共三页，从熟悉琴谱，分手练习，合奏，加踏板，到最后背谱弹奏。费时一个月。每天在通勤的路上听好多遍《夜的钢琴曲五》 ，每晚的练习超过2小时，有时腿都坐麻了。第一次看到自己通过自学，弹下完整曲子的视频时，内心的喜悦和骄傲无以言表。迄今每晚临睡前，我都要弹两遍这首曲子，献给黑夜，献给自己。

第二首 《献给爱丽丝》 这是我小时候在电台听到的第一首钢琴曲。网友说是四级的难度。可能由于音乐太过耳熟能详，我刚合奏时又弹得实在难听，那段时间，我一练习《献给爱丽丝》，楼上的邻居就开始弹奏这首曲子，行云流水，温柔浪漫，我听了非常不好意思。几天后才明白过来：这似乎是对我的弹奏表示强烈的不满。弹琴本为修心，我决定改弹《童年的回忆》。

第三首《童年的回忆》 琴谱共四页，也说是四级水平的曲目。看起来高低音跨度没有《夜的钢琴曲五》大，但双手合奏的难度和弹奏速度都比第一首要提高了很多。第一部分的合奏就花了三个星期，高潮部分的快节奏开始怎么都练不好，又萌生了换曲谱的念头。女儿视频时让我坚持，“否则你什么都弹不下去了”。把当年对孩子的鼓励和狠劲拿出来，这首曲子最后脱稿弹奏用时两个半月。虽然感觉不如《夜的钢琴曲五》那么完美，但享受其欢快的韵律，天马行空的回忆、温馨发甜的童年。

第四首《野花》 除了网友推荐外，主要曾看见女儿弹这首曲子时泪流满面。我用心听过几遍，有孤独、有希冀、有苍凉无奈、有自由自在…琴谱共六页，前两页比较好弹，第三页开始的高音部分右手跨八度双音，对我来说太难了。手小还僵硬，无论怎样努力，都弹不连贯。我只得放掉低音的手指，只弹最高音，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但曲子总算能顺畅地弹下来了。两个月过去了，坚持每晚一个小时的练习，前五页的谱子已经了然于胸了。偶尔会被曲中某个音符，某段旋律打动，忍不住赞美自己：弹得真好听！

今年的目标是完整弹奏六首钢琴曲。陪伴琴童的生涯最终会得到如此的馈赠，是我当年没有想到的。日复一日的营营役役，通勤长路的奔波拥挤被指尖敲碎在琴键上，扬起的悠然在渐晚渐静的夜里，温和地熨贴着我一天的疲惫。

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感受美好、愉悦自己、超越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