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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走下去,但却不确定自己为何走下去。

   徒步于这个城市最深的街道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走到这里。

   四围的楼不算很高,但也足够挡住穿过旧城区的城际铁路桥。老式的筒子楼和昏黄的油漆掉落殆尽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旧小区,看起来竟然是森森然,斑驳的墙上胡乱地挂着几点或是暗红或是暗黄的光,这便当做是有人居住的伪证。期间也有数家门市,顶着极度不协调的霓虹灯,三三两两的站在这些斑驳的身躯下面。这霓虹灯亮得极其刺眼,原本驱散这寒意和恐怖的作用也只能投入到恐吓行人的队伍里去了。

   他能感觉到这一切的不友好。

   抬起头便是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斑驳的巨人的身躯。他是坐着城铁来到这里的,原本应该高且显眼的城铁桥此刻却一点也看不见,但他却没怎么详细地考证这个问题,甚至于他连城铁里的那个女孩也忘记了。

   大概是十八九岁的样子?那应该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年纪了吧?从他上车开始,这节车厢里似乎天然地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能够看到那珍宝像是陆离的光闪耀下的无瑕的玉:一席长长的白色的连衣裙以及与这个年纪相符的如花的面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对于这样的美好他竟然根本提不起一丝的占有欲,而是出于内心的赞叹和爱怜只想这样静静的欣赏。

   城铁开的很慢,慢到他可以详细的回忆起女孩的每一个细节,一颦一笑,以及被城铁外变换不已的光闪烁下的可人的面容。

   她似乎是在一个不知名的站下了车,他却坚信在她迈出门的那一刻,她对自己笑了。

   天哪,那便足以使他疯狂。

   现在他应该是忘记了她。

   他还在走着,他也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里,走到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旧城区。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像多少年前那个徒步江边的诗人,可是又记不起是哪个诗人,曾经漫步在江边的诗人有很多吧?他也许会选择最亲近漫漫大江的那个诗人吧?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口渴,水!水!他身边连一个水洼也没有,只有同样翻滚着滚滚洪流的下水道。水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水!水!

   他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此刻他居然可笑的想着水。

   他不能在那个闪烁着美好的地方呆下去了,每个人脸上永远带着笑容,连在街上穿的裸露的女人都可以笑着把同样笑着的男人领进一台大熔炉里,那笑容居然是合法的?!他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少,但是他受不了自己活的像一个充斥着甜腻气息的气球。

   对了,对了。

   他来这里应该是自杀的吧?

   死亡是神赐给人的礼物,在那个美好的地方,他却根本感受不到。那里实在是太真实,真实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境中。

   但这里呢?如同幢幢鬼影一样的斑驳的楼环抱着他,在这里任何企图表达生命的存在的东西都像是夺取生命的前兆。这里不是钢筋水泥的囚笼,这里该是哪里?!

   他仰起头,无月的夜晚连星星也被隐去,一只蓝黑色的大手紧紧地攫住他,把他放在了这比囚笼还痛苦的地方。

   他把视线重新放回自己身前,却看到了一对永恒不变的双子星朝自己过来,像是一个来自宇宙千百万年前的拥抱。

   他终于记起那个女孩的样子了!他终于在这白光令他失去一切之前,在星光把喜悦和梦带给他之前,想起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啊!被回忆起的疯狂的爱在这一刻蔓延开来,这光吸引着他,他已经准备好了为她献出一百次生命,献出灵魂,献出一切。

   但他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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