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不是通行证,悲惨难当挡箭牌

前段时间跟其他部门的一个女孩子一起做活动,一路上她带着一副泫然欲泣和“你来问我啊你不要问我嘛”的纠结表情,偷偷回过头看我几眼,碍于我戴着的巨大耳机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到了活动场地之后我随口问,刚刚出发的时候看着司机师傅把展板都拿下来了吗?她立马摆出一脸惊慌状,啊呀,刚刚没注意。我现在给师傅打个电话。

然后在大家每一次问“黑色签字笔够不够五十支”或者“你预定的场地到底是到几点”这样的话时,她总是像一只被忽然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惶惶的问一遍“什么?”,然后更加惶惶的抄起电话打回公司让后面来的人帮她带上东西。

第一批到活动现场的所有人,都快要被她的丢三落四和不上心搞的人仰马翻,再然后大家索性就不问她这个有没有做好或是那个有没有安排好,直接自己抄起电话打过去确认,这才紧赶慢赶的保证好了在定好的时间能够准时开始。

她在场内游魂似的飘荡了一圈,看大家都不搭理,于是怯怯的走到我身边拉拉我的衣服问“姐姐,你们是不是生气了?”我实在没好声气回她一个微笑,“你是做物资保障的,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这一问好像是捅了马蜂窝,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到泪落如雨到嚎啕大哭,她开始讲述一个像言情小说一样复杂的爱情故事,最终善良美丽的女主角被阴险的女配角陷害,不得不与自己持续了三年的恋情告别。

当然,她本人就是故事里这个悲惨可怜的女主角。她一边哭一边说“今天确实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没有心情,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他们...”

哭的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所以我明明是想告诉她“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听过没,你没心情干为什么不提前提出换人”或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和你不熟”。等等这样恶毒不够友善的话,都被她的眼泪攻势憋了回去,像纸屑一样的躺在心里,要死不活的飞起来又落下,好不无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坐在那些总是把自己的悲惨事迹和苦难经历挂在嘴边的人身边。

“学生时代苦啊,家里不肯给多余的钱,连双像样的球鞋都买不起”。然后讲起自己给学弟学妹们推销假洗发水挣了一大桶金的事迹,也带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洋洋得意。

“以前北漂的时候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面一下雨就反潮,房东都不给减一点钱。”然后讲起回乡时是怎么恶狠狠的吓哭了房东正上初中的孩子,也颇有一番“梁山好汉”的豪情。

有人利用了女朋友家里的关系找到工作然后一脚踢开,有人在公司里死命陷害同事巴结老板三年之内连升五级。

这些人明明让人那么不耻,可是却连批评都不能。因为他们的背景经历总是一个比一个可怜,一个比一个悲惨。让你觉得在这样的苦难之下,他们没有自暴自弃去杀人放火已经是社会的福祉了。还计较些什么不太正当的手段嘛。

所以明明不屑想要批评的声音被死命的咽下,换来一桌恹恹的迎合“你可真不容易”,“太牛气了”之后,我们苦命的男女主角才满意的挥挥衣袖姗然退场。

真正经过苦难的人往往总是沉默,不管他们在苦难中学会了什么或是与命运达成了怎么样的一笔交易,正当的或是不太正当的,他们往往不会挂在嘴边。有位朋友在成功之后,甚至干脆就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将悲惨的过往尘封起来绝口不提。就连接受采访的时候讲述自己的成功史,也只是轻描淡写的选择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事件来描述自己的过往,那些真正让他痛不欲生彻夜难眠的,连想都不要想起。

说的出口的苦难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一些对自己的疼惜和赞赏,而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应该被拿来当作做不好事情时的挡箭牌,挑战原则的借口,和享受被谅解“特权”的通行证,甚至是当作可以炫耀的资本。

他们告诉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都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看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灵巧的活了下来,还活的不错呢。

可笑的并不是他们曾经躲进了低矮的屋檐,而是明明挤进去的姿势那么猥琐卑鄙,还要洋洋得意的宣称,看我多么能干,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躲起来,外面的傻子你们就淋雨去吧。

总还不算到有人为了找个避雨的地方,直接找个粪坑一头扎进去,一边抱怨臭一边感慨好暖和。

可比那些人好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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