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想想喜欢蓝色。
为什么喜欢蓝色呢?蓝色是天空的颜色,象征着广博,蓝色又是大海的颜色,象征着深邃……哦,哪有这么复杂,这是文艺中年妈妈的词汇。想想只是喜欢蓝色,蓝色好看呗。
当青子阿姨邀请想想做志愿者,协助一群聋哑的阿姨们手工染蓝一条丝巾时,想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把“蓝”这种颜色从染料里搬到雪白的丝巾上,这多好玩啊!
“但是做志愿者啊,我可从来没做过,怎么做呢?”
“你来了就知道了啊,蓝色在等着你变出来哦。”青子阿姨也知道想想喜欢蓝色。
这条蓝丝巾,现在已经躺在想想的抽屉里,回想起那时的情境,想想还是会露出迷般微笑。
怎么会这么神奇呢?想想记得,青子阿姨先是制作了一缸燃料,据说来自于一种叫做蓼蓝的植物。
后来,想想和施施一起去看了这种植物。植物有点普通,绿色的叶片、红色串状的小花。怎么看,都没有蓝色的影子啊。阿姨说,蓝色隐藏在它的汁液里。
当青色的染料出现在眼前时,想想觉得有点浑浊。
能染出蓝色吗?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色丝巾浸润在绿染料时,还是青色的,但是当拿出来时,已经有了微微的蓝,等到放入池水里清洗时,蓝越来越浓郁,青色在空气中氧化,就出现了纯粹的蓝。那么,蓝色去氧后就是青啰,怪不得说“青出于蓝”,原来大自然的植物中也蕴藏着我们一直用的道理。
更让想想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当深蓝色的丝巾打开,在阴凉的小亭子里晾晒后,蓝色没有那么浓了,反而更纯净和美丽。
和想想一起欣赏蓝染丝巾的,是那群一起参加染色的聋哑阿姨们。她们没有语言,但是有手势,有表情,想想能感受到她们的快乐和惊喜,就像自己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想想觉得这抹蓝色和这群阿姨很相配,都有一种静谧而又沉稳的力量。当然,这句话也不是想想总结的,是妈妈说的。这次,想想觉得妈妈说得挺精准的。
“这是我的第三份作业了。”想想把这条蓝丝巾轻轻放进了一个漂亮的方盒子里。这个盒子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四个大字:我的世界。
02
“我的世界”,是什么呢?
那可是想想一个作业的名字。
作业也有名字吗?当然啰,罗兰老师,这么有个性的老师,什么有趣的主意没有,连作业,都布置得这么有趣。
那还是春天的时候,3月14日,周一,想想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白色情人节,罗老师是拿着一束花走进教室的。
想想和施施都是罗老师兴趣小组的成员。
罗老师说:“这束花好看吗?”
“真好看!”同学们七嘴八舌的。
“是你男朋友送你的吗?”调皮的男生小声问。
“哦,这可不是送的,这是我捡来的。大自然中有各种美好的事物。我们布置一个有趣的作业,好吗?你们可以做,也可以不做,因为我想要你们交的日子,是明年今天。”
“那我们不是已经毕业,在别的学校了吗?”施施轻轻地说。
“没错,那时候,你们不在我的班级。所以,我说,这份作业,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这个作业,你们可以为它取一个名字,内容是观察一年四季的大自然。”
“取名字,真好玩,就像给孩子取名字吗?”
“没错!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只要你觉得好。”罗老师总是兴致勃勃,这时候声音更加雀跃了。
“作业难道只是一个名字吗,还是要写一篇文章呢?”
“名字只是你的主题,如果你想用文字表达,我等着阅读你优美的观察;如果你不想用文字,我也非常乐意收到你们的各种实物,但是大自然中的实物太多了,就四样吧,每个季节一样。”
“这个要交什么呢?交夏天的炎热吗?交冬天的冰雪吗?”同学们已经开始热烈讨论了。
“可以啊,如果你能带给我夏天的炎热和冬天的冰雪的话。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你觉得这是非常特别的,是能代表这个季节的。至于到底是什么,由你决定!”
“这个好难的!可以不做吗?”想想小声嘀咕,她觉得有点烦。罗老师的想法很有趣,但作为作业就很烦了,作业啊。
“想想,想想,我想做!我们一起做吧!观察大自然,不就是去玩吗,顺便捡点东西回来,多么名正言顺的出游啊!”施施的角度总是很别致,她有办法把很烦的事情变得特别好玩。
“好吧!”想想响应了罗老师的作业计划。
03
“我要改作业了!”某天,施施打想想电话,大声宣布。
“为什么啊?”想想还在想着接下来的作业,被施施的话吓了一跳。
想想记得施施的设想是每个季节观察一种植物,比如春天的迎春花,这是施施最喜欢的花了。夏天是荷花,秋天是桂花,冬天是梅花。
虽然,想想觉得这个创意low了一点,但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我妈妈的主意,她一定要让我选择每个季节一种植物。我不是这么想的!”
“你想选一种?”想想记起来了,施施刚开始和她说的是,一年观察一种植物,就是迎春花。那株花,想想也看到过,就在施施家小区的花坛里。
“是啊,就是迎春花。我平时也在观察它,罗老师正好布置了作业,观察它一年,那多有意思啊!”
“可是,现在都秋天了,你临时换作业,来得及观察吗?”
“当然!”施施的状态立马振奋起来,“我虽然听了我妈的,但我还是在做我想的,所以,我已经存了很多迎春花的照片,还捡了花朵、叶片,我的作业名也早就想好了。”施施越说越开心了。
“叫什么?”想想好奇了。施施原来的作业名字太平常了,就叫做“一年四季观察日记”。
“春之使者逛四季。”施施得意地说。
这个“逛”字好传神,一听到这个字,就会想到施施的神情,优哉游哉,像一朵精神矍铄而又蓬勃快乐的迎春花。
“那你妈妈呢?”想想此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对作业也发表了诸多意见,还好,她只是侃侃而谈了很多,并没有强行建议或要求做什么,还好、还好。不过,其实,妈妈有些建议还是不错的,自己的作业里也吸取她很多好的想法。
“我两手准备,到时把两个作业让她比较,她自会作出明智的决定。”
“那如果还是作出不明智的决定呢?”
“交作业的是我啊!”施施慢悠悠地说。
“或者,你也可以交两份作业,然后把罗老师的评价带给她。”
“嗯,高!可以一试。那么,我现在就要精心准备我自己的这份作业了。”
“祝福你!”想想冲着这个“高”字,很正式地送出了一份祝福。
04
“我的世界”,就是想想保存作业的盒子,里面已经有三份作业了。
第一份作业,关于春天。
那天,和妈妈一起在小区里散步。突然,妈妈很兴奋地说:“春天来了!”
“不是还很冷吗?春天在哪里?”
“想想,你看!”
顺着妈妈激动的手指,想想看到了绿。
春天的绿,都是新绿,浅浅的、淡淡的、嫩嫩的。
后来,周围所有的植物好像陆续苏醒了,绿也由浅到深、由淡到浓,小花小草和大树们,似乎要把自己积蓄了一个冬天的能量从枝叶上爆出来
“但是,我要交作业的,怎么保存这份绿呢?”
妈妈说:“你可以写出来。”
想想觉得,文字哪能表达出那么丰富的绿色啊。
“那么用照片。”妈妈又建议。
照片是静止的,想想觉得这些绿色是动的,在阳光下,在清风里,带着露珠,它们在动啊。
“我要画下来,用水彩。”
欣赏完春天的水彩画,出现在想想手里的是一块石头。
那次,当想想拿出作业给施施看,说是夏天的作业时,施施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是一块石头?
因为夏天像石头一样炎热吗?像石头一样坚硬吗?像石头一样光秃秃的没有趣味吗……”施施连珠炮似地发问。
“当然……都不是。”想想把石头放在施施鼻尖,“你闻闻!”
施施使劲嗅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啊。
“这里有海水的味道,这个海水,是夏天的海水!”
“有吗,有吗?”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们暑假去青岛了吗?”想想问。
“哦,青岛的,海边的,石头?”
“是啊。有个早晨,小伙伴们去海边散步,捡到了一些石头,送给我一块,就是这块。”
想想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青岛海边。那天,想想挽高了裤子,踩进清凉的海水里,水一阵一阵地磨过沙滩,留下了一些细小的石子。想想觉得,石头里,一定装着海水的声音,装着夏天的声音。
现在是冬天了,还差最后一份作业了。
冬天的作业在哪里呢?
周末,想想去了东滩公园。天气已经很冷了,湖里有一群黑天鹅,倒是很悠闲地游来游去。
想想正看得入神,突然天空飘来一个什么东西,粘在想想的衣服上。
“我的羽毛!天鹅的羽毛!我的羽毛!”一个小小的女孩,奶声奶气地和想想说。
想想这时才发现,那个东西是一根羽毛,淡灰色,握在手里像一支笔。
是湖里黑天鹅的羽毛吗?真可爱!
想想把羽毛还给了小女孩,急急跑到湖边,也想去捡一根羽毛。
可是奇怪,湖边的羽毛很多,却都是细细软软的,就是没有一根这么漂漂亮亮的同款羽毛。
那些细细软软的羽毛也是黑天鹅掉下来的吗?
想想又找到季节一个观察的眼,季节里神奇的东西真不少。
可是,我真的想要一根漂亮的羽毛。我就差这一份作业了啊!
离开东滩公园时,想想既兴奋,又有点遗憾。
羽毛、羽毛,你在哪里呢?
05
“我的羽毛找到了!”想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迫不及待打电话给施施。
“真的吗?哪里找到的啊?”施施知道想想的公园之行,“难道是公园寄给你的吗,但他们不知道你家地址啊。”
“他们不知道,但是天鹅知道啊!”想想忍不住笑起来,“我在我们家车窗那里发现的,一根漂亮的羽毛,和我公园里看到的非常像。”
“你确定是天鹅的羽毛?”
“我感觉是的,也有可能不是,不过一定是鸟的羽毛,是它们从天上飞过时寄给我的!”想想大声说,“‘我的世界’”召唤完毕!”
哦,3月14日快到了,可以回到母校去看罗老师了。
罗老师,会怎么评价“我的世界”呢?想想有点期待。
(写于2016年10月,刊于《好儿童画报.芝麻开门》2017年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