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最是“焗窑”时

          “焗窑”,是我的家乡俚语,指一种泥焗番薯的游戏,广州话叫做“烩番薯”。相信南国乡村大多数朋友都曾玩过这种游戏,城里人也略有所闻。这是一种既可以解决温饱问题,又可以享受田园之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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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冬来临,每年的10月底至12月,是南方农村收获番薯的季节,又是乡村少年烧烤和焗窑的时节。这时候的庄稼地里,农民伯伯正辛勤地劳动着。他们忙着给丰收后的甘蔗地,沙葛地,番薯地、蔬菜地进行松土和翻土,准备在春节前种上最后一季瓜菜,或是等待来年的春耕播种。翻土过后,田野里的泥土抖落一身瘙痒,重获自由,一块块,一片片,或厚如砖头,或薄如瓦片,散落缤纷,在落日的余辉中泛着银光,等待着少年们的到来,等待着“焗窑”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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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冬天的傍晚,我们常常三五成群来到相约的地点,一起“”焗窑”。焗窑看似很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盖一座微型的土窑房,在里面点火烧柴烧炭,然后像做泥焗鸡那样泥焗番薯。”但是,真正做起来,“焗窑”却真的是“简约而不简单”。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焗窑”,先得准备番薯、柴草以及火种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番薯自然是关键。自家的番薯当然是舍不得的,那时候我们常常跑到隔壁村的番薯地里去“借”。番薯这东西虽藏在地里,却也厚道。它们不像荔枝龙眼西瓜葡萄之类肆意袒露在地上让人眼馋嘴馋。它们仅仅透过泥土的裂缝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心动手痒。有时我们会轻轻扯断藤蔓,抓大放小,装出一副盗亦有道的心肠;有时我们又会连根拔起,一网打尽,摆明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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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借”来了番薯,就可以安心盖起“窑房”了。首先要挑选厚度不同的泥块若干,信手拈来就好,只要是晒干的就行。先根据风向,确定好灶门方向。然后用厚泥垒起一个坚固结实的“门柱”,再找一片细长的薄土横放门柱上,把“门口”堆砌牢,然后慢慢地往上添砖加瓦,一层一层靠拢,铺好“天花板”和“穹窿顶”,一个微型土窑房很快就建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门向正确,就可以顺风点火了。轻轻点着一把干草,等火势上来的时候,再慢慢放入一些干柴。看着火焰从窑顶“瓦片”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大伙可以一边歇息一边把手脚放到窑口或窑顶上暖和暖和。待薪尽火灭,木柴噼里啪啦、烧得通红成炭时,我们就可以把番薯依次放入窑洞,放的时候要错落有致,小心翼翼,以免扰动了窑房的地基,出现楼塌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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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铁要趁热,焗窑要及时。等到番薯都放进了“窑洞”,就该赶紧找来木棒竹棍,对准窑房使劲棒打,竭斯底里。先把“门口”堵死,再把“窑顶”打得粉碎,让上面烧得通红的泥块与番薯充分接触。如果怕热气热量散得太快,还可以洒下一层泥粉,双脚再往窑顶踩下去,踩踏实。

        没过多久,焗熟的番薯的香味就会从窑里冒出,越来越浓郁,让人垂涎三尺。我们先用小竹棍把上层外围的泥土慢慢刮开,再把窑顶的红土掀开,最后用手把“灰头土脸”的番薯解救出来。这热气腾腾的泥焗番薯,看着寒酸,吃着温暖,一口咬下去,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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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这样的泥焗番薯,我已有多年没有品尝了。甚至当年一起“焗窑”的兄弟伙伴,有些也已经多年未见了。大部分的村中兄弟,也只在每年清明祭祖的时候碰个面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罢了。他们都已经长大,纷纷升级当了爸爸,为了养家糊口劳碌奔波着、努力奋斗着。当年那一份天真与纯洁,那一份无拘无束与无忧无虑,早已远去。

      但我相信,那一份一起“焗窑”玩出来的兄弟情义将永不消逝,并且将会在下一代得到延续。可是我又怀疑,例如我的侄子和堂侄,他们根本不知道世上有“焗窑”这样好玩的游戏呢,他们仿佛再也不会回到父辈走过的番薯地里了。

        毕竟,时代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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