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复、沈向洋的恩师：印度农村走出的图灵奖得主
By 超神经
导语：出生于印度农村的 AI 宗师 Raj Reddy，培养了一批 AI 界举足轻重的中国弟子。微软的三大华人副总裁：李开复，洪小文，沈向洋，都是他悉心培养的学生。所以说， Raj Reddy 可谓中国 AI 的国际友人。
关键词：印度 AI 宗师 图灵奖 国际友人
在美剧《生活大爆炸》几位高智商的天才中，有一位从来不和女人说话的印度富二代，天体物理学家拉杰什·库斯拉帕里（Rajesh Koothrappali）。
剧中，拉杰什曾发现一颗新星，被登上《人物》杂志。但生活中，却患有「与异性交往障碍症」，极度害羞，无法在女性面前开口说话，只有在醉酒之后方能自如地和姑娘们谈笑风生。
而拉杰什角色背后的原型，是一位更加不可思议的传奇人物，亚洲第一位图灵奖得主——Raj Reddy（拉吉·瑞迪）。
Rajesh（图右）是个印度富二代，家庭条件优渥
Raj Reddy（图左）出身农村，是家中第一个大学生
出生于印度农村的 AI 宗师 Raj Reddy，是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的早期先驱人之一，是举世知名的人工智能专家。
他先后在斯坦福大学和卡内基梅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简称CMU）任教，现任职位为 CMU 终身教授。
在任教的 50 余年里，他培养出了多名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军人物，如李开复、洪小文、沈向洋等。微软亚洲研究院 20 年来的 4 任院长，其中 3 位都是他的学生。
这位出身平凡的 AI 宗师，却有着极为不凡的成长史。
27 岁前：从飞行员到 IBM 销售代表
1937 年 6 月 13 日，英属印度南部安得拉邦的一个小村庄，地主 Srdenivasulu Reddy 喜上眉梢，他家喜添男丁 Raj Reddy ，这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印度，是件天大的喜事。
但这个孩子的命运并未拴在自家土地上。就像刚独立时的印度，内外交困，没有人知道，他的未来通向哪里。
长大后，Raj Reddy 成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获得马德拉斯大学 Guindy 工程学院的学士学位。尽管没有考上著名的印度理工，但对于识字率低得可怜的印度，这个成就已相当不易。
马德拉斯大学位于印度金奈，成立于 1857 年
在本科期间，他似乎拼命压抑住自己学术上的天赋，反倒在飞行技艺上令同辈记忆犹新。作为印度的 ROTC（预备役军官训练营）学生，他学会了开飞机，传闻他还能驾驶双翼飞机做出惊险的特技动作。
本科毕业以后，作为交换生，他前往澳大利亚，并于 1960 年获得新南威尔士大学硕士学位。之后，他一直在澳大利亚 IBM 工作，担任应用科学方案销售代表。
从印度一个偏远农村的孩子，混到 IBM 的职员，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安于现状了。但是 Raj Reddy 并未满足。
他在这个岗位干了三年，同事也表扬他「干得出色」，但他还是离开了这份报酬优厚的工作，只身前往斯坦福，从此，开启了 AI 宗师人生。
纵览 Raj Reddy 27 岁之前的生涯，似乎与 AI 毫无关系。
27 岁后：走上人工智能传奇人生
1963 年，Raj Reddy 选择放弃工作，来到斯坦福大学继续学业。在这里，他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
在斯坦福大学的第二年，在约翰·麦卡锡（1971 年图灵奖获得者）的指导下，Raj Reddy 启动了他的语音识别项目，主要是使用斯坦福人工智能实验室新收购的模数转换器和 PDP-1 计算机来处理语音波形。
一开始，麦卡锡给出了几个备选项目，但 Raj Reddy 一举挑中了语音识别。因为自然语言处理正是其兴趣所在。但他或许不会想到，这个选择将会贯穿其职业生涯。
他在 1956 年的达特茅斯会议上提出了「人工智能」概念
1966 年，Raj Reddy 在麦卡锡的指导下完成了博士论文。而这也是斯坦福大学新成立计算机科学系之后授予的第一个博士学位。
毕业后，他留在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任助理教授。当时团队已经着手于机器人、计算机视觉等方向研究。
后来，他被诺贝尔奖获得者赫伯特·西蒙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开创性成就深深吸引。于是 1969 年，他移居匹兹堡，接受了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副教授职位，继续其语音识别和图像处理的研究。
赫伯特·西蒙，CMU 教授，1975 年图灵奖获得者
1994 年，Raj Reddy 获得了图灵奖，这是计算机科学的最高荣誉。而他是图灵奖的第一位亚洲获得者。
但是，对于 Raj Reddy 来说，他并不十分在意这些荣誉与功名，也许他内心对于科学的追求，早已超越了世俗。
他曾对记者说，「让大家因为这个奖知道新的技术是一件好事，但我并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众所周知，图灵奖的奖杯是一个纯银制造的小碗，获奖者通常会小心翼翼地将之收藏在陈列柜。而 Raj Reddy 的小碗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盛满糖果。
1994 年，Raj Reddy 与 Edward Feigenbaum
一同获得图灵奖
除了图灵奖外，他还将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最高奖「瓦内瓦布什奖」，IEEE 的语音和音频处理奖等重要奖项一并收入囊中。
2009年，Raj Reddy 更是在超过 70 岁高龄后，当选为中国工程院外籍院士。
人工智能的「印度之光」，经过 30 年的一路穿行
闪耀邻邦，实至名归
AI 宗师与他的中国弟子们
Raj Reddy 和中国的渊源之深，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有人称，他的学生李开复和洪小文的出色工作，也为 Raj Reddy 获得图灵奖提供了助力。
第一位中国弟子：李开复
1983 年，李开复从哥伦比亚大学转去卡内基梅隆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成为了 Raj Reddy 最早带的中国学生。期间，Raj Reddy 给了他莫大的支持与帮助。
李开复曾在他的作品《世界因你不同：李开复自传》中对 Raj Reddy 表达了感激之情。
书中字里行间，都看得出他们师生情深
据李开复回忆，Raj Reddy 当时从美国国防部得到了 300 万美元的经费，希望解决不指定语者、大词库、连续性的语音识别这三个「当时无解的问题」。为此，Raj Reddy在全美招聘了 30 多位教授、研究员、语音学家、学生、程序员，李开复也是这 30 人之一。
Raj Reddy 当时的思路，是采用「专家系统」来完成项目，因为这个方法需要的数据有限。但在那年秋天刚刚参加过奥赛罗人机博弈的李开复，对「统计概念有了充分的理解」，也对 Raj Reddy 教授的方法提出了异议，并鼓足勇气向 Raj Reddy 教授直接表达了想法。
李开复在 CMU 教室，与团队探讨当时语音识别领域难题
在李开复的预想之中，Raj Reddy 很有可能因此生气，至少也会「有些失望」。
但出人意表的是，Raj Reddy 仔细询问并耐心听完了了李开复的计划，并「用他那永远温和的声音」说，「开复，你对专家系统和统计的观点，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可以支持你用统计的方法去做，因为我相信科学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们都是平等的。」
「我不同意你，但我支持你」，导师如此包容的态度，深深地感动了李开复。
李开复由此启动了博士论文主攻方向 Sphinx。后来，洪小文进入博士班，也开始与李开复一起推进 Sphinx。这个 Sphinx 项目，后来被立项为 CMU 主流。
1983 年至 1988 年，李开复在 CMU 读博士
更重要的是，Raj Reddy 不是耍耍嘴皮、说说漂亮话来欺世盗名，他用行动践行了其理念。
很快，Raj Reddy 说服了美国政府部门和美国标准局收集并提供了大量数据，帮助李开复建立了大型数据库，为李开复解决了第一只拦路虎。
随后，Raj Reddy 教授还帮李开复购买了最新的 Sun 4 机器。而且此后每次有新的机器，他都会说：「先问问开复要不要。」 根据李开复的回忆，「做论文的两年多，我至少花了他（Reddy）几十万美元的经费。」这给了李开复感受到自由和信任的力量。
李开复也争气。1987 年，他采用新的方法，把机器的语音识别率从原来的 40% 提高到了 80% ，后来又提高到 96%。其博士毕业成果——世界上第一个「非特定人连续语音识别系统」， 被《商业周刊》授予当年最重要科学创新奖。
1988 年 4 月，李开复发表于
世界语音学术会议的论文
吴军在《数学之美》的第二章《自然语言处理——从规则到统计》中提到：李开复和洪小文出色的工作，帮助他们的导师 Raj Reddy 在 1994 年获得了图灵奖。
现任微软亚研院院长：洪小文
与李开复一起推进 Sphinx 的洪小文，其导师也是 Raj Reddy。李开复是他的师兄。他们都是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元老。
据李开复在知乎介绍，洪小文进入博士班后
曾为 Sphinx 编写代码
1963 年出生于台湾台北的洪小文，从台湾大学毕业后，便去 CMU 深造，并与李开复一样师从 Raj Reddy，并先后获得计算机科学硕士及博士学位。
作为美国电机电子工程师学会院士（IEEE Fellow）的他，早在 1995 年加入微软以前，就已经是国际公认的语音识别技术专家了。
2018 年上海人工智能大会上，洪小文与恩师聚首
而 1998 年微软在北京组建亚洲研究院的时候，他也作为「元老」，参加了第一批研究员的面试。现在，洪小文为微软亚洲研究院院长，为第四任院长。
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沈向洋
沈向洋，是继李开复和洪小文之后， Raj Reddy 的另一位华人高徒。
微软亚洲研究院成立 18 年之际，四任院长相聚一起
（左起分别为：李开复，张亚勤，沈向洋，洪小文）
1991 年，沈向洋来到 CMU 师从 Raj Reddy 教授。但是他却并没有走上语音识别这条路。
沈向洋回忆，虽然 Raj Reddy 教授是语音识别领域的顶级专家，但自己却对导师的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Raj Reddy 也似乎听出了沈向洋的想法，就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语音不重要？沈向洋解释到语音虽然重要，但人对外界的感知，95％ 是从视觉来的。随后， Raj Reddy 教授就说：「哦！这没问题，我们就做视觉吧！」
Raj Reddy 教授的这一句话决定了沈向洋后来多年的研究方向。这期间 Raj Reddy 从未反对过沈向洋的选择，这也再次印证了他的原则：「我不认同你，但我支持你」。
沈向洋和 Raj Reddy 每个月只能见面一小时，其余时间则完全要靠自己去悟。
第一年，沈向洋在茫然的状态中摸索，毫无所得。但就像李开复和洪小文在语音识别研究最艰难的时刻遇到的情形一样，他始终能够感觉到教授对他抱有足够信心。
在这样的信任支持之下，一直过了 5 年，直到 1996 年沈向洋终有所得。期间他发表的重要论文题目正是多年以前 Raj Reddy 教授说的那句话：用照片重建电脑三维世界。
有情怀， 不刻板的 Raj Reddy
他不仅在语音识别方向做出卓越研究，还在其他方向做出不懈，并带来改变，深受人们尊敬。
在语音识别方面，率领团队建立了能够执行连续语音识别的系统。即 Hearsay I，该系统以及 Hearsay II，Harpy 和 Dragon 等后续系统的开发，为现代商业语音识别技术打下基础。
从李开复在书中的描述，我们也能感受到，Raj Reddy 并非一位刻板的科学家。
从 1975 年开始，Raj Reddy 的研究兴趣开始向几个方向扩展。他也是 DARPA（美国国防高等研究计划署）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帮助 DARPA 开始研究 VLSI（超大规模集成电路）、传感器网络、操作系统、以及用户界面和工作站等。他甚至还尝试了图形打印。
1978 年和 1979 年，Raj Reddy 说服 Westinghouse（西屋公司）来支持学校新成立的机器人研究所。该研究所同时在几个机器人相关的领域开展研究，包括空间机器人、计算机图形学、医疗机器人、计算机视觉和人工智能。
在匹兹堡成为机器人研究和应用中心的过程中，机器人研究所扮演了发挥了重要作用。其总部大楼甚至被亲切地称为「Raj Mahal」，人们以此来纪念创始人 Raj Reddy 。
Raj Reddy（前排左四）与微软亚洲研究院院长
洪小文（前排左五）以及学生合影
在学者身份之外，Reddy 还是个长袖善舞的合作对象。
软件商 Seec 的首席执行官 Ravi Koka 回忆道，他第一次见到 Raj Reddy 是 1975 年 Raj Reddy 回印度休假的时候。两人相识后，他还亲自到 Koka 在班加罗尔的办公室进行指导。
十几年后，当 Koka 准备创办 Seec 时，Raj Reddy 将他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投资者，并投入一些资金，他现在已经成为董事会主席。
Raj Reddy 同时也热心地致力于「服务社会」。
他曾担任 GVK 应急管理和研究所以及印度健康管理研究所的理事会成员；他是海德拉巴国际信息技术研究所管理委员会主席，和同事在那里开发了印度语言处理系统；
他帮助创建了拉吉夫·甘地知识技术大学（Rajiv Gandhi University of Knowledge Technologies），并担任管理委员会主席，致力于满足更多农村低收入青年的教育需求。2001 年，Raj Reddy 被印度政府授予印度公民荣誉奖第三级的莲花装勋章（Padma Bhushan），以表彰其为国家所做的卓越贡献。
此外，Raj Reddy 还设立了卡内基梅隆硅谷分校。他还参与开设数字图书馆项目，该项目的目标是集中世界上所有的网络知识，继承数字遗产。
这位致力于科技事业的教授，几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有时会散步，偶尔读书。他的两个女儿已成年，住在西海岸，他的七个兄弟姐妹住在班加罗尔附近，而他每年都会回去一次。
他有很多项目，但实际上他不希望完成任何一个，他就像个哲学家。「所有问题都是相互关联的，」他说。像人工智能中的许多问题一样，「为了解决其中任何一个问题，你必须解决所有这些问题。」
将来的某天，计算机能够学会迅速准确地了解人类需求吗？那么当你说「让我听到马勒的第四交响曲」时，它会回应吗？它能够每天安全地载你上下班吗？
这不一定。「许多事情，都可能没有结果，但仍然值得去做，因为这也是一种学习。」Reddy 说。
「有些看似疯狂、出格的想法需要被肯定。这是许多伟大发现的必经之路。」
【参考资料】
http://old.post-gazette.com/businessnews/19980615braj1.asp
http://www.rr.cs.cmu.edu
https://www.britannica.com/biography/Raj-Reddy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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