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思考与讨论
第三章 两性和谐
在之前的章节里,我们介绍了种种不同的两性择偶策略,既包括长期的策略也包括短期的策略;既有稳定、坚持的,也有随意、任性的。不同的两性择偶策略既造成男女之间尖锐的矛盾,也提供给人类丰富多样的选择性。那么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择偶策略呢?择偶策略的选择又是由什么来决定的呢?不同的择偶策略一定会造成两性择偶冲突吗?
希望大家带着这些问题一起进入今天的内容。
№.24 两性差异
男人和女人因为不同的生存需求,在进化长河中演化出各种各样的适应策略,既存在相似的生存策略,同时存在差异很大的适应策略。
其中男女相似的策略包括:
男人和女人面临着同样的自然环境,因此他们有着相同的调节体温的身体机制,比如温度感受器、战栗生热、分泌肾上激素来提升体温等。
情绪不稳定、愚蠢的配偶对无论男性还是女性的生存都是非常不利的,因此男人和女人都演化出偏好情绪稳定且有聪明才智的配偶。
性忠诚对男人而言意味着父权的确定、投入的资源不会付诸东流;而对女性意味着长期的、稳定的资源获得,因此无论男女都喜欢忠诚、可靠的伴侣。
因为古代生存环境恶劣,自然环境中存在着很多对人类有威胁的生物,因此男性和女性都希望拥有一位可以与自己团结协作、共同面对威胁、努力生存的伴侣。
但同时,男人和女人因为生理特点、心理特点和面临的社会文化环境的不同,又会导致两性之间也存在着非常大的适应差异,主要包括:
男性追求繁衍,以增加后代数量为最终目的,所以男性偏好年轻、健康的女性,因为这意味着她们有良好的生育能力;而女性因为自己本身没有强壮的体魄,不能依靠狩猎获得资源,所以她们演化出了依靠男性获得资源的策略,决定了拥有良好经济实力的男性才是她们最偏爱的对象。
因为只有女性拥有子宫和乳房,能够生育和繁衍后代,因此女性演化为依靠性获得男性资源,男性进化为通过资源来交换女性的性接触的权利。
女性独特的生育能力决定了只有女性才能决定孩子的父亲是谁的父权问题,所以男性为了保护自己的父权以及投入资源的回报,进化出对不忠的配偶施加严厉惩罚的机制,来预防配偶出轨;与之相反,女性需要依靠男性来维持生存,因此即便面对男性出轨,大部分情况下她们也会选择忍气吞声,只要男性投入家庭中的资源维持不变就可以。
两性面对随意性关系、性多样性的态度不同。
两性面对出轨、通奸的态度不同。
但我们必须注意的是,虽然男女两性不同的性策略是漫长演化的结果,但这不意味着人类就愿意完全接受这种差异,因为我们不是在进化的命令下扮演性别角色的奴隶。进化心理学中发现的两性差异在很多情况下是让配偶双方都不甚满意的,比如没有女人愿意被根据生育价值评头论足;也基本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配偶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才选择跟随自己;更没有妻子能接受自己不忠就要被严酷的惩罚甚至殴打致死,而男性却可以追求各种各样的随意性关系等。
虽然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很多性差异让我们不能接受,甚至厌烦,但我们依然没有办法否认它们的存在,只有当我们不再否认,而是去了解甚至接受差异的存在时,我们才有可能跨越两性差异的鸿沟,实现两性和谐。
№.25 女权主义的观点——男性控制资源的由来
女权主义代表者们,包括简•兰开斯特、帕特里夏•高瓦提、芭芭拉•斯马茨等都认为,父权制(男性控制资源)和女性的从属地位(生理、心理和社会资源方面),都是因为男性为了控制女性的性行为,这种地位的不平等最终导致了男女两性的巨大差异和冲突。
从性策略的进化中发现,男性控制资源的历史根源是和女性的择偶偏好息息相关的,或者说正是因为女性对有资源、有地位的男性的偏好导致了男性倾向于通过控制资源来垄断女性的性行为。
实现与女性进行性接触,单靠一个男性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在远古时代,人类缺乏生产力、没有机器和武器,森林中任何一种野兽都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为了生存下去并获得尽可能多的资源,男性演化出了与其他男性结盟的策略。与之相比,落单的、没有结盟的男性会面临危险处境,很容易遭受其他种族雄性的猎杀和攻击。
人类男性通过结盟来猎杀大型猎物、防卫其他同盟团体的攻击和拓展社交网络以维持内部权力,最终实现获得女性的性接触。而女性因为不需要参加狩猎,因此无法形成紧密的女性联盟。男性强大的联盟和女性相对脆弱的联合,造就了男性统治女性的最终结果。所以当女性在抱怨男性总是占有社会上最多的资源、最高的地位、享受多样的选择时,不妨回溯到我们的远古时代,正是因为女性对有资源、有地位、有野心的男性的偏好,造就了男性竞争和协作策略,两性的择偶机制的交织给予了男性控制资源、统领女性的温床。
通过种种推断,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男性控制资源的核心在于控制女性的性行为。在人类演化的历史中,男性不是一开始就意识到控制女性性行为的重要性的,相反人类也经历过一个母系氏族的阶段,在这一阶段,父权是完全不确定的,因为生育能力导致了女性的统领地位。但随着人类进一步演化,那些不能成功控制女性性行为的男性,包括不能吸引到配偶、不能阻止配偶出轨、不能成功留住配偶,因为无法将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而渐渐地消失在演化长河中,而那些成功控制伴侣的男性则可以享受更多的繁衍资源。
虽然男性统治资源和女性性权利在一定程度上对女性是不利的,但其实男女双方都可以从这一策略里获益。男性把资源提供给特定的女性,包括妻子、情人、子女和姐妹;而一位女性获得的资源和地位也可以使得她的父亲、兄弟、儿子都可以从中受益。所以两性的关系绝不是相互压制,而是共享资源、相互受益的。
№.26 择偶策略的多样性
我们已经知道两性择偶的普遍规律,但我们也要注意到两性的择偶策略虽然在大范围上符合普遍规律,但是个体差异也是存在的,且不可避免的。
尽管男性大多喜好免费的随意性关系,但也不排除有的男性会一辈子都忠实于一位女性;尽管大部分的女性都追求稳定的长期关系,但也总有一部分女性发现随意性关系更具有吸引力;再或者男性也可能为了女性的资源和地位所屈服;也有的女性对男性的资源不甚在意,反而看重一位男性帅气的外表、威武的身躯等,这种种的特殊情况虽然与整个人类的择偶策略相矛盾,但我们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丰富了我们的择偶策略库,为我们的择偶活动提供了各式各样的选择。
那为什么在人类择偶策略中会存在各式各样的差异呢?
这是因为即便我们生活在一个相似的文化背景下,但我们每个个体却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微小的个人环境,包括亲子关系、教养方式、家庭氛围和出生顺序等。正是这些独特的个人成长环境决定了我们选择什么样的择偶策略。
但是在人类社会中,总是存在价值判断,人们习惯性地去评判他人的行为,去划分哪些行为属于主流文化,哪些属于非主流文化;哪些应该被赞扬、被鼓励,哪些又是应该被抵制、被销毁。但是我们是否能够意识到,那些被我们赞成、鼓励和支持的其实恰恰是我们在演化过程中所发展出来的普遍策略呢?在现在的人类社会中,一夫一妻制被大部分的文化所推崇,一夫多妻、婚外情、通奸或是出轨则被强烈抵制,被标签为不正当的、不道德的。忠诚的、始终如一的女性被认为是正派的,值得赞扬得,而婚外情、随意性关系则被强烈抵制,因为这是符合大部分女性利益的;男性最希望的就是女性都可以三从四德,虽然他自己不一定恪守,因为这是符合男性利益的,有利于他们确定父权,防止被其他男性侵占利益。
人类社会会夸大男性的性不忠诚和女性的性被动,因为男权社会担心一旦女性意识到自己有主动选择的权利后,会严重损害男性的性利益,所以科学家或是男权社会坚持声称,女性只有一条择偶策略,那就是寻求长期稳定的配偶,完全否定了女性对随意性关系选择的权利。
但种种的科学证据都在推翻这一结论,女性有短期择偶的心理机制,长期关系并不是女性唯一的选择!因为男性对待性行为随意的态度和对年轻、美貌的追求,使得女性改变了自己的择偶策略,转而去寻找随意性关系,比如有婚外情的女性会选择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男性;寻找不到能够提供长期资源的男性时,女性也会选择短期配偶;当男女比例严重不均衡时,女性可能会选择随意性关系,这些都说明女性短期择偶的存在。
我们人类的本质就在于我们拥有自由、拥有选择的权利,无论哪一种择偶策略都是属于人类择偶策略的一种,没有任何道德评判的意义,我们对乱交和更换配偶的非难,只是因为人类倾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策略,主流就是所谓的道德。但实际上,任何一种性策略都是你个人独一无二的选择。
№.27 择偶行为的文化差异
整个人类社会是由不同的小社会组成,每个社会又有着自己独特的社会文化,文化所造成的择偶活动的差异是人类多样性中最具有魅力的一种。
比如,对贞操的态度,在中国无论男人和女人都认为贞洁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古代,一个失去贞操的女性会被全社会鄙视的,虽然现代社会中,这一非难有所缓和,但我们也不能否认现在仍然有很多男性对女性贞操有着较高的要求,他们会刻意地去追求所谓的处女,即便他们自己并不能做到贞洁。而与之相对比的是,在瑞典和挪威,人们对贞操是不甚重视的,在这两种文化中,人们对婚前同居和婚前性行为持开放的态度。
那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不同文化之间择偶策略的差异的呢?
心理学家认为,个体的教养方式、早期经验和其他的环境因素,决定了他/她选择何种的择偶策略。心理学家杰伊•贝尔斯基认为不同的家庭教养方式对儿童成年后的择偶行为提供了根本的解释。严厉、冷漠、拒绝和不一致的父母教养方式;不稳定的关注和资源获得,以及父母频繁的冲突,都会导致儿童倾向于频繁地更换配偶和过早地性交;而在一个支持的、温暖的、能得到及时回应的、和谐的且有稳定的资源供给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儿童,会选择伴有承诺的长期择偶策略。总结就是:生活在不稳定、不可预测的家庭环境中的儿童,习得的是对配偶的不信赖和不依靠,因此他们会较早地开始性交,偏好从短期配偶中获得短期资源;而在一个稳定、和谐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儿童,偏好的是稳定投入的、可依赖的伴侣。
在中国,无论婚姻是否和谐,夫妻通常都不会选择离婚,而是为了孩子尽可能地维持婚姻关系,并且将大部分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后代中;而在瑞典、挪威等文化中,离婚非常普遍,私生子也较多,父母通常不会在子女身上灌注太多的精力和资源,正是因为这些文化差异导致了不同的文化中人们对择偶有着不同的态度。
另外,不同的文化中男女比例、提供的资源、性可及性的差异和对长期择偶和短期择偶的不同态度,都导致了生活在不同的文化中的人们发展出不同的心理适应机制,这些心理机制对应着择偶策略库中不同的择偶策略。
№.28 竞争与冲突
虽然地球上人口众多,在择偶活动中看似可选择的对象很多,但实际上有吸引力的配偶数量是有限的,这就造成了同性之间必须通过竞争才能获得理想的配偶。
同性之间的竞争主要表现为战争,因为可获取的资源是有限的,获取的过程又是十分艰难的,因此男性为了获得资源便需要冒险、争斗,最终演变成战争,战争又伴随着强奸事件。越是古老的部落越是将这一本质表现得非常明显,亚诺玛米部落中,几个部落之间的斗争全部是为了获得性接触:要么是抢占别人的配偶,要么是夺回自己被他人抢去的配偶。而像美国独立战争这种为了自由和民主发起的战争,对他们来讲是很难理解的。当然,美国独立战争表面上是为了自由和民主,但谁又能肯定地说这场战争的本质不是为了资源的再分配呢?
同样地,两性之间在择偶问题上的矛盾与冲突也是很难避免的。有的男性生来就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女性的需求,并迅速做出反应,而有的男性却对女性的性策略比较迟钝,并且应对也漏洞百出;男性总是追求免费的或是低成本的性关系,而女性为了获得更稳定、长期的性关系,且避免因识人不当而付出惨痛代价,会在发生性关系之前设置重重考验,这就导致了男性因为欲求不满总是倾向于性骚扰或是强迫女性;没有魅力的、不能满足女性要求的男性总是被女性拒绝且蔑视,这部分男性一方面自信心会严重受损,另一方面也会对女性产生一种敌对的态度。这种种的矛盾与不和都会使得男女两性之间频繁地干涉对方的性策略,从而冲突不断。
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两性之间的冲突是无法消除的。因为两性择偶策略的差异是经过漫长的演化得来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得以改变的。尽管也确实存在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但是没有任何冲突的婚姻是不存在的。男性因为性格问题、效率低下或是人际关系差等种种原因失去了获得资源的能力,他的妻子选择离开他就是不可避免的;而一位女性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衰老,即便这并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控的,但丈夫喜新厌旧抛弃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29 两性合作
与其他动物所不同的是,人类独创出婚姻来稳定地、互惠地将双方的基因遗传给后代,这也是两性合作的最典型的方式。
两性合作的收益不仅是浪漫的爱情,还有爱情的结晶——孩子。后代是两性结合的标志,正是因为孩子的存在使得人类的基因得以一代又一代地遗传下去,使得人类种族不断繁衍留存。在婚姻中,两性不仅共享双方的资源和努力,也一起享受孕育生命的美妙。不过,后代不仅遗传了两性的基因,也继承了永远存在两性之间的冲突。
幸福不是绝对的,但冲突同样也不是。不忠和通奸确实会破坏两性关系,给彼此带来惨痛的代价,但随意性关系的存在提供给女性从第三者身上额外的资源的可能性,同时也可以将优秀的基因遗传给自己的后代,使自己未来可能会有可依靠的甚至改变自己命运的后代。而男性的不忠虽然对其妻子是一种伤害,但是对男人本身却是一种多样的选择和有趣的放松。
两性之间存有不同的性需求,但满足彼此的性要求就可以给两性双方带来美妙的和谐。男性负责给妻子和后代提供资源和保护,他们表现出的承诺、亲切和爱意是女性幸福的来源;女性拥有的生育繁衍的能力可以帮助男性增加后代数量,使男性的基因得以遗传,同时一个温柔、体贴和充满爱意的妻子又何尝不是男人幸福的保障呢?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是要依靠彼此获得生存资源或是生殖资源的,欲望的满足需要双方的共同配合和努力,当你深陷一段美满、幸福的情感中时,你所体验到的那种独特的满足感、意义感,又何尝不是人类存在的价值呢?
№.30 今日总结
男性和女性之间既存在着性策略的差异,也存在着性策略的和谐,和谐不是永恒的,冲突也不是绝对的,关键在于如何看待和利用两性之间的性策略。
关键词:
文化差异,两性差异,两性合作,竞争,女权主义
要点:
不同的文化背景会影响到两性之间择偶策略的选择。
男性对资源和性的统治是源于女性的择偶偏好。
两性之间的斗争和冲突是客观存在且无法消除的。
虽然两性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冲突本身也是需要客观、辩证地看待的。
只有两性和谐、合作才是人类幸福生活的源泉。
思考与讨论:
在择偶活动中,既存在着长期、稳定的择偶策略,也同时存在着短期、随意的择偶方式,存在即合理的,但是在大部分的社会文化中,人为地标签了何为主流文化,何为非主流文化,哪种生活方式是被支持、鼓励的,哪种生活方式又是被抵制、鄙视的。我们对乱交和更换配偶的非难,只是因为人类倾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策略,主流就是所谓的道德。
但实际上,任何一种性策略都是你个人独一无二的选择。我们人类的本质就在于拥有自由、拥有选择的权利,无论哪一种择偶策略都是属于人类择偶策略的一种,没有任何道德评判的意义,种种的科学证据都在推翻主流文化刻板的观念:女性有短期择偶的心理机制,长期关系并不是女性唯一的选择。
但这种多策略的性选择似乎与我们主流的父权社会文化相矛盾,那我们究竟该持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是顺从我们主流文化对女性忠贞、从一而终的要求,还是坚持我们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与主流文化做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