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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回 出家
开元二十六年正月十八,一大清早,皇城之中的温泉宫水汽弥漫,李隆基正在温泉池中沐浴,身边几个才人正在他身边嬉戏,他在温泉中泡的久了,有些懒散,更觉无趣,便吩咐了一句:“更衣,移驾御书房!”那几个才人听了圣上的吩咐,赶紧起身,为李隆基更衣,李隆基就问道:“怎的今日不见武惠妃侯驾?”
几个才人都是默不作声,有一个人却走上前来低声答道:“圣上,武惠妃早已于一月之前驾鹤西去了。”
李隆基双目圆睁,直愣愣的看着来人,那人跪下叩头又说道:“奴才岂敢欺瞒圣上,圣上心中早已知晓此事,只是不愿去想罢了。武惠妃乃是圣上挚爱,一月之前去了之后,圣上便如今日这般,浑浑噩噩,用膳也道武惠妃,沐浴也道武惠妃,听曲也要道武惠妃,奴才真个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圣上身边这些个奴才们都不敢言语,只有奴才自个不愿作那谄媚之人,却只说忠心之言,请圣上多多保重龙体啊!”
李隆基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原来我竟然迷茫了这么些个日子!也难怪你。高力士,你是朕的忠臣,朕心中是万分明白的,你起身吧!”
原来那太监正是总管太监高力士,这高力士听了李隆基的吩咐,起了身便赶紧应道:“奴才不敢称忠臣,奴才就是圣上的一个小指头,一心只愿为圣上打扫打扫身边的这些个腌臜,圣上让奴才去死,奴才就去死,半分犹豫都是没有的。”
李隆基点了点头,方才在温水中泡久了,这刚刚起身有些头晕,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高力士见了赶紧扶着他坐了,李隆基自个捏了好一会儿才随口问道:“咸宜和瑁儿还好吗?她们生母去世,也是可怜这两个孩子了。”
高力士答道:“公主和寿王殿下都还好,前个月便来宫中问安,却被奴才给唤了回去,奴才怕圣上睹物思人,触景伤情,自作主张,还请圣上恕罪。”
李隆基摆了摆手,又想了想,便吩咐道:“还是宣他们进宫来吧,就说朕甚是思念。”
高力士赶紧应道:“是,奴才遵旨。”说罢领命去了。
这一日,真儿也不知怎么的,眼皮直跳。自上个月极为宠爱她的母妃武惠妃去世了,她心中好生难过,随同李瑁和咸宜公主料理后事之后,便嘱咐了丫环们去上清宫请道人法师祈福,只愿母妃能往生极乐,永享富贵,她也嘱咐了李瑁与她一同操办法仪,两人自辰时便跪在寿王宫新设的法堂里,真儿是诚心祈福,而李瑁跪久了,心里有些难耐,便对真儿小声说道:“环儿,你看这今日咱们府里设了法堂,我去请姐姐一同来祈福,你看可好?”
真儿一听,便应了句:“姐姐能来,当然最好,若是驸马府今日公务太多,也不用太过勉强。”
李瑁听了这话,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法堂之外突然传来了家仆们的提醒:“王妃娘娘,大内总管太监传旨来了。”
真儿赶紧招呼了丫环仆人,到了正厅便候着,只一柱香的工夫,那高力士便来了,只见他悠然站定,一展圣旨便高声宣道:“着寿王及寿王妃进宫见驾问安——钦此——”
真儿接了圣旨,低声问道:“高公公,我夫君去了咸宜公主的驸马府,这一时找不着人可怎么办?”
高力士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王妃莫要着急,今日圣上宣了寿王与咸宜公主同去,奴才早已着人去了驸马府中传旨,待会一同觐见便是。”
真儿听了这个方才安心,便安排了高力士在客厅候茶,又使唤了丫鬟去账房里取了一百两的银子作花头,那高公公起先也是推却,后来见推却不开,也就笑纳了。
真儿自是去了厢房梳妆打扮,去了孝服,换了一身浅碧色的宫装,略施薄粉,唤了伙房自去安排那些个作法事的道人们,才与高力士一同出了寿王宫,上了马车便进宫面圣去了。
过了九门,在偏殿门口正好遇到咸宜公主与驸马,却是不见自家的寿王殿下,真儿有些讶异,张口便问:“姐姐,今日寒舍施了法会,夫君说是去请你了,他人呢?如何不见他与你们同来?”
咸宜公主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又玩闹了,定是去了什么个花巷伎馆的,却又拿自己做挡箭牌,她苦笑不已,真儿见了更是焦虑,正当要问个明白的时候,高力士却出来大声宣道:“着咸宜公主、驸马、寿王妃觐见——”
真儿无奈,只得随同姐姐姐夫一同进了御书房。
三人见李隆基正在看着母妃的一幅丹青,神情专注,只道他仍是忧伤悲痛,便都柔声安慰道:“母亲已逝,还请父皇节哀,多多保重身体!”
李隆基回头看了看,平静的答道:“你们有心,朕心中甚是欣慰,嗯......怎的不见瑁儿?”
真儿有些慌乱,不知如何作答。咸宜公主和驸马却是相视苦笑,都是不敢言语,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踱步近前,在李隆基耳边低语。
李隆基听后大怒而起:“什么,瑁儿去南郊打猎去了,值此国殇,不思慈恩,竟敢如此放肆!”
真儿被这一声暴喝吓到了,而咸宜公主和驸马也是惊吓不已,便拉着她赶紧跪了,咸宜公主开口求情道:“请父皇开恩,都是女儿的主意,前些日子母妃去世后他最是忙碌,这几日无事,我便遣弟弟去南郊散心。还请父皇万万不要怪罪。”
李隆基听了更是大怒道:“高力士,传令殿前宣节校尉领兵将这个逆子给我绑来,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畜生!能做的了这样的事!”
“遵旨。”高力士领命去了。
任咸宜公主和驸马如何求情,李隆基就是不改口,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脸上再无一丝颜色。
两个时辰之后,禁卫军将个人捆了进来,低眼一看,被捆着的正是寿王李瑁,他此时身着猎服,神色慌乱不已,李隆基大怒不已:“你真是知恩图报啊!值此国殇,生母去世,还敢私自猎杀生灵,来人,予我革去寿王爵位!”
“父皇,饶恕儿臣吧!”李瑁大叫道:“儿臣再也不敢啦!”
真儿急得都哭出来了,赶紧说道:“父皇恕罪!都怪环儿!母亲去世后,环儿一心在为母妃祈福,我家夫君性子散漫,孩儿未能伺候周全,出了如此的荒唐事来,还请父皇恕罪!”
方才李隆基还在气头上,如今听了这话,不由的点头,借着烛火将寿王妃好好端详了一遍,心下大惊,他又想起了那年在咸宜公主大婚的时候见到的杨玉环,心道这女子经历多年,竟然比先前更加美丽,此时梨花带雨的,娇羞的不可方物,他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邪念来,便唤了高力士近前来,附耳低语,那高力士也是低语不断,李隆基听后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起身吩咐道:“你倒是一片孝心,如今这里还有一桩心事,也要你去尽了孝心,你可愿意?”
真儿含泪点了点头,李隆基便说:“你祖母和你母妃皆是信奉长生老母的,平日里焚香祷告,甚是虔诚,驾鹤西去之后,我便将偏殿改为太清宫,宫中至今尚无主持之人,我知你慈孝,你可愿意在这太清宫中作个真人,日夜祷告,为你祖母和母妃略尽这绵薄之力?”
作个真人!出家入道!真儿震惊不已,一下子呆住了,李瑁却大叫道:“父皇,你教环儿去太清宫中作真人,让儿臣孤苦一人,却教我如何是好?”
李隆基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个不孝子!一切是非都因你而起,环儿若是不去,我立即下旨革去你的爵位,发配去凉州。你道我敢还是不敢?”
李瑁听了这话,只是觉得天崩地裂一般,自母亲武惠妃去世之后,他只觉得父皇对其愈加冷淡,如今举手之间就要革去爵位,他一下子便失了神,再不敢言语了。
真儿看了看李瑁,心中顿时觉得难过,便应道:“父皇要环儿去那太清宫,环儿岂敢不从!但请念在过世的母妃的薄面上,还请父皇收回革爵的成命!”
李隆基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环儿嘛!如今我便饶了这逆子!你明日便来太清宫尽孝吧。”
真儿抬头问道:“父皇要环儿为祖母和母妃祈福多久?”
李隆基笑着伸出五指来,向她晃了一晃。
“五个月?”
“五年!”李隆基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话像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狠狠敲打在真儿心上,直把那心打得支离破碎。
说罢,他给了高力士一个眼色,那高力士心领神会,立马站出大声宣道:“杨玉环接旨——”
真儿脑海一片茫然。
“杨玉环慈孝感怀,着入太清宫出家,赐道号太真,为窦太后及武惠妃祈福五年,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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