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记4 男科 -- 只是一段尴尬的记忆

在获知我媳妇怀孕前，我还挂了个北医三院生殖中心的男科号。
因为我同事告诉我说，去了就说自己是前列腺炎，可以检查一下精子质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然后开点前列腺炎的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销了。
我主要是一听可以报销，觉着有便宜可占，立刻就挂了号。完全没多想，可事实证明，还是应该多想想的。男科呀，似乎总是和难言之隐什么的关联在一起。
我一个同学在网上团购了一个体检，医院是慈济医院。结果体检完后拎着结果袋子坐地铁人家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到了公司更是收了一路注目礼。他坐下后一看袋子，上面写着慈济男科医院。他差点没气死——就走这么一趟，公司里就有他得了性病的传言。当然了，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他自身也是个私生活很奔放的人。
所以，我到了医院门口才觉察，我这么坦然地去看男科，似乎有点不够谨慎呀……

北医三院的生殖中心距离本院有个几百米的距离，门口常年都是人头涌动。因为公司距离那里近，所以我常常路过。总看见一堆堆的人或坐或站，等在医院门口，个个忧心忡忡。还有一次，我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嚎啕大哭，旁边一个面露尴尬的男人目光不断向四周逡巡。我记得当时我还满怀优越感却故作悲悯状地点评人家——我对身边同事说，唉，肯定是遇到伤心绝望的事了，真是可怜。

没想到啊，之前一直在城楼上看风景的我，如今也要赤膊上阵了。

我到了生殖中心，取了预约号。飞快地上了三楼，然后又飞快地下回到一楼——诊室门口写着“在一楼刷卡”。
到了一楼，转了一圈然后在门口找到了刷卡处，我一刷，广播里轰隆隆地喊出我的大名，请我到男科诊室门口候诊……
我，我，我，我好心虚啊！要不要这么大声广播我的名号啊！
到了男科诊室，里面大夫态度倒是很温和，听我说因为迟迟要不上孩子而要查精子质量，便问我要了多久小孩。我说三个月啦！他脸上抽搐了一下，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唰唰给我开了查精子质量和尿液的单子。
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我一个医院同学告诉我，两年要不上孩子的才算不孕不育，我这才三个月，确实是太心急了。
我高高兴兴地交费，偷偷摸摸地出门——主要是离公司近，是在怕被熟人撞见从这里出来，有点不好解释。

隔天去三院本院留了尿，又偷偷摸摸跑到生殖中心的取精室留了精。那个阴暗的角落，那个古怪的味道，真是要了命了。就这样，我媳妇还问我，是不是特爽？这女人脑子里不知道都想些什么。

过了几天拿了结果，又预约了一周后的号，准备真正地检查。
在这个时候，我媳妇确认怀孕了。
我一合计，挂个号还挺麻烦的，况且都花钱化验了，还是去看看吧，不为百战不殆，只为了知己知彼。

依旧是一楼刷卡，广播大喊我的名字。我翻着白眼上来楼，这次诊室里是两个大夫，一个看报纸，一个接待我。
接待我这位看着检查结果问我，你要查什么？你是不孕不育，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这还真不好解释，我说，那倒不是，我媳妇刚检查出来怀孕。
对面看报纸那个居然把报纸放下来了，一脸“你来捣乱”的表情问我，都怀上了，那你还要检查什么？
我赶紧说，其实吧，我挂号检查的那个时候，还没怀上呢。
他问，可现在都已经怀上了，你还检查吗？
我实话实说，反正我都化验完了，那就查查呗。
接待我这位啧啧着说，可你这也没什么要检查的呀，都怀上了，你还查什么。
我心想，我钱都花了，你别听个“已经怀上了”的结果就直接把我打发了。我的检查结果已经好到了没有改进空间了吗？好歹给我说道说道呗。于是我说，那麻烦您帮我看看，我有没有别的问题呗。
他问，你有啥问题？
我脑子都被问乱了，我有什么问题？好像我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我到医院来干嘛，浪费医疗资源来的？我自问自答几轮，觉着自己真是个无聊的人啊！
但为了挽回面子，我一咬牙断然道，我，我，我可能有前列腺炎！
你？那大夫捏着化验单，你有吗？你什么症状？
我……靠，我同事说男人都有点，但症状我可不知道——我没上网查过这事呀，于是我楞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有时候跳跃时会阴会疼……
看报纸那位噗嗤笑出声，说，你那是抻的！
接待我那位也笑了，问我，那你平时去洗浴中心吗？
这什么意思，直接要把我往性病上引导吗？我连忙说，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没事上网查个东西就往自己身上套，你什么事都没有，走吧走吧。

我是万般无奈，惆怅地离开了诊室。
这个没面子呀，感觉自己成了无理取闹的病人。可是回头想想，其实我只是想查查精液质量，就算我媳妇已经怀孕了，我也可以查呀！
对了，我还可以要二胎嘛！
我也可以是个热爱生活、关心健康、尊重细节、想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的人嘛！
以上这些，都是我离开医院后才想到的说辞。
无论如何，虽然有浪费医疗资源的嫌疑，但是我确实做了自己需要的检查，随即用事实证明其实我不需要做这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