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妹书

一别数月，如隔期年，虽重逢在即，不过如萍踪浪迹，几多聚散，匆匆而已。我有数言在心，非笨口拙舌可述，寄情问字，企有所达。

近日我长想诸班，引以为憾者，有如下几事。

常惜汝为女子，不然，一室如舟，与君同住，静室焚香，时花列几，残编几册，秉烛达旦，抵足而谈，文章典故风雅逸事，十丈红尘痴埋怨女，或夕阳点染，暮鸦归巢，茶余饭后，于林荫下，谈长街短巷，家长里短，可喜可谔魑魅魍魉等无稽事，人生极乐，莫过于此。思只不能，诚为一憾事。

今日你我恰年华正盛，余深喜你明眸皓齿，素心洁面。明眸善睐，皓齿传歌，素心无邪，洁面朝天，且喜且怒，全无尘俗，空谷幽兰，摇曳遗世。汝今尚未字人，相知如此，一旦归适，则未必如此。汝亦尘烟炊燎作黄脸婆矣。抑或羁绊潆怀，不复旧好，不亦悲乎。此第二憾也。

诗三百列《关雎》于首，概男女相慕，天性使然。“即见君子云胡不喜”，想半生所遇女子，再无出伊右者，思得佳人，行周公之礼，效于飞之好，仅如玉人其半，不亦太过奢望！此权为三憾也。

近偶得四册小书，词朴情深，如布衣荆钗，难掩絢质。以《浮生六记》《秋灯琐忆》特为动人，卿看亦可，不看亦可。

叨言繁絮，怕来日无可说矣。相看两不厌（言），只有敬亭山。念及此，窃喜，窃喜，之至矣。

腊月初六腹草，初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