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1
我叫Vera Asimov。
我在Facebook当程序员。
并且是2004年以来工作至今的老员工。
我想你们都认识Dustin Moskovitz，他是我大学同学。
那时候Mark Zuckerberg需要给Facebook招募两个维护服务器的实习生，Dustin找上了我。其实我一开始根本不想去见Mark Zuckerberg，facemash上他把我的照片放出去给人评头论足就足够气人了，要不是那时候我已经睡了我肯定会反黑回去。但是Dustin他跟我说那是个游戏，还有免费的酒喝，我就去了。
游戏规则挺好玩儿的，也就他才想得出来。十分钟内入侵python服务器，破解SSL加密并且在安全端口拦截所有流量，在pix防火墙上黑别人的电脑的时候顺便把弹窗给点了。
他还花了钱给这次游戏买了酒，写十行代码喝一次，被别人检测到入侵喝一次，最后一个点弹窗的人也要喝一次。
计算机实验室里闹哄哄的，五台电脑围在一起，我嫌他们喝起酒来不痛快，直接往电脑桌前一坐，拿了放在当中的一瓶酒一通吹。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乌拉。
一瓶酒下去写代码神清气爽，所以我手速飞快，一口气把所有的电脑全黑了。
“嗝。”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是毛子。
Mark Zuckerberg过来跟我握手说欢迎我加入Facebook，我看了看靠着墙壁已经打起小呼噜的Dustin，才知道我被他给卖了。
那时我看到了大名鼎鼎的Eduardo Saverin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和那些不知为何就拉开嗓子狂欢的派对动物很不一样。他看着Mark淡淡地笑着，神色愉快而安静，眉眼压得很低。
Wow，漂亮男孩。我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我对Eduardo Saverin的所有印象全部来自Dustin，刨去那些太情绪化的溢美之词，Saverin最初在我心中就是个哈佛遍地都是的富家子弟，身上的Prada西装和标致的脸都好看得招人耳目。除此以外，没了。哦，不对，我还隐约知道，他和Mark、Dustin还有同寝室那个长得很好看的Chris都在搞一个叫Facebook的网站，那看起来很酷，他是管财务的。
Mark用信封拍了拍掌心，很是踌躇满志。
接着他们四目相接，相视一笑。
Mark Zuckerberg这个混蛋原来也是会微笑的。然而因为facemash，我依旧想打他。
Dustin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欢呼的男男女女吵醒了，看到其他参与者走得七七八八，就我站在电脑前，他就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兴得跟中了六合彩似的：“Vera你做到了，做到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我本来打算去跟Mark Zuckerberg推了这事，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去Facebook当实习生的招聘比赛，我就是来玩的，他如果真的缺实习生应该录取刚刚坐在我旁边的男生，我认得他的，代码打得不错，GPA也好，唯一吃亏的地方就是不太会喝酒。
可是Dustin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继续喝点什么我就跟着他去了，之前吨吨吨掉一整瓶的后劲也慢慢上来了，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某一天Dustin给了我一张机票。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Palo Alto？”我赶了最后一个due，趴在桌上瞅着躺在我面前的机票不明所以。这个假期我明明申请好了去IBM。
“你加入了Facebook啊。”Dustin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
“......艹。”
不久，我收拾了所有行李，跟着Mark Zuckerberg，Dustin还有另外几个程序员一起去迎接Palo Alto的干燥而充足的日照。
其实那时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和代码没关系，反正我无论去哪儿都是敲代码、debug、运营程序，难熬的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没有盼头。
坦白说，在他们一群人里我倍感压力。他们都是家里有硬盘备份的人，Mark Zuckerberg的爸爸是牙医，Dustin Moskovitz的爸爸是心理医生，妈妈从事艺术行业，总在全世界各地为Facebook奔波的Chris Hughes也是中产阶层家庭的独生子。而我，我身上有巨额学业贷款，六个妹妹，一个巴不得我早点反哺原生家庭的老妈和去年刚退休的老爸。能上哈佛的人里，穷成我这样像个脱底棺材一样的人并不多。
所有人都知道Mark Zuckerberg要做一番伟大的事业，我也知道他会的，然而我感觉我就要被他折腾疯了。特别是Mark在见投资人的时候态度简直可以用玩世不恭来形容。妈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很在意谁愿意出钱？
Dustin发现我悄悄地在准备下个假期去Google或者Microsoft的实习简历，神情有点小失望。
而我，我压根儿没管他。那时候我心里太烦了。新的投资人来看了几眼又被Mark气走了，Eduardo Saverin人间蒸发似的从没来过加州，Dustin偷偷告诉我他还在东岸，Mark跟他打电话了还说Wardo在雷曼兄弟实习。
艹。我不管雷曼兄弟给不给他发工资，我就想知道谁来给我发工资。我拒绝了这个暑假去IBM刷简历实习的大好机会，才不是想来给一个可能撑不过今年圣诞节的公司加班加点发光发热的。
某个晚上我们吃了外卖披萨，Dustin忍不住把我拉到后院，悄悄问我是不是想离开Facebook。
他瘪着嘴垮着肩，好像一条被人遗弃在纸箱里的小奶狗。
游泳池里波光灵动，然而这段日子出于对自己经济状况和Facebook前景的焦虑，我一次也没跳进去玩过，另一个实习生还问过我是不是有恐水症。也许是Dustin的表情太可怜，我或多或少有些于心不忍，难得地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起来：“Dustin，这个假期以后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
“为什么？Facebook是个很酷的东西，而你，Vera，你写的程序简直酷极了。”
他根本不理解我的处境。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在一个看不见未来的地方上班，Dustin。我的双胞胎外甥下个月满周岁我得给他俩买个什么礼物，老三今年结婚我要给她买双新鞋，我妈还告诉我家里要换新的地板，她已经给我打了一个月的电话了我都在装作没听见。好吧，这些我都可以不管，让他们滚到一边自生自灭去。但我现在口袋里的钱只够下学期的学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见没见过Mark面对投资人时那副欠揍的样子，脑子被枪打了的人才会给我们钱。还有Eduardo Saverin，我很感激他在过去几个月里给我提供的工资和这个别墅，但是，他作为CFO为什么一次也没来过加州，你还告诉我他去雷曼兄弟实习，一个公司的财务总监，居然在其他地方实习？要是下个月他们发不出工资，我他妈连房租都交不上，还能怎么办？”
我住不起他们Kirkland这种像模像样的哈佛学生宿舍，一般都是住在离学校比较远的居民区，只好早起晚归，每天就在那儿睡个觉洗个澡，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都恨不得只交三分之一。
Dustin比我还激动：“你要是住不起房子，就来H33的地下室！”
我他妈才不想住你们男生寝室的地下室。那一定超恶心。
其实晚上的Palo Alto只穿短袖还挺冷的，我抖抖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末日即将来临的是我，但看起来快哭出来的是Dustin。他吸了吸发红的鼻子，转身回屋拿了两瓶啤酒过来。
他递给我一瓶。我没接。然后他把两瓶都打开，硬是塞了一瓶在我怀里。
他喝了一口，一边思索一边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就有新的投资来的话，你会不会留在Facebook？”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告诉他。
“如果明天就有新的投资进来，那我就给Facebook干到退休。”
可是明天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我不知道。
“好，成交。”Dustin破涕为笑。
“成交。”我跟他干了一杯，端起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回屋肝代码。
我希望Mark能让他发的工资对得起我的付出，但首先我得认真干活。刚刚Mark看Dustin和我出去谈话的眼神就是在谴责我们俩消极怠工。
第二天早上，Dustin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他们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写代码和疯玩，浪起来拆了烟囱毁了屋顶。正当此时，Sean Parker大摇大摆地敲开了别墅的门。
我几乎怀疑，Sean Parker和Dustin他们是说好的。以及我可能真的要在Facebook干到退休了。这就是我为Facebook任劳任怨的开始，而这远没有结束。
比如今天。
又是为了代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天。
Dustin进门时表情低落，如丧考妣：“Vera，Sean Parker睡了你妹妹。”
我顿了顿，继续敲代码：“哪个妹妹？”
他估摸着比划了一下：“金发碧眼，细腰长腿的大美妞，好看得跟画出来似的。”
我不为所动，敲代码的手没有再停：“这样的妹妹我有六个。”
我对面的亚裔程序员惊得目瞪口呆，都忘记打字了。
“我就说为什么Sean Parker没事就来我们部门晃来晃去了，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他喷了我一脸咖喱味。而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午饭吃了什么。
我那之前以跳钢管舞为生的老妈在苏联解体前黑到了美利坚，为了绿卡嫁给了当时在读engineering的老爸，还一口气生了七个女儿的故事在坊间盛传。
他们不知道的是，七个姑娘里只有一个有脑子。
老二老三高中没毕业就结婚还生了一堆小崽子，老四辍学当了模特，老五在片场跑龙套，老七最有出息，争取今年考上社区大学。
你问我老六现在在干嘛。
老六在拍三/级/片。
艹，说出来真丢人。
我干了一整罐红牛，把易拉罐狠狠丢进垃圾桶，不耐烦地扎头发：“所以Sean Parker那个淫/贼到底睡了哪一个？”
Dustin略加思索：“按照你刚刚的说法，应该不是老六就是老七。”
“妈/的。”我拍了拍桌子，“Dustin，Zuckerberg的剑呢？能不能借我使使？”
当然最后我一没找到Zuckerberg的剑，二也没逮到Sean Parker，反正他不常来，谁知道他又提着裤子到底藏到哪个漂亮姑娘家里了。
素质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