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降临》：语言如刀，非救即伤？

《ARRIVAL》海报

美国科幻片《降临》，讲述了能够预见未来的外星生物，为拯救3000年后濒临危难的自己，来到地球传授祂们的语言和科技给地球人，却因为沟通的不畅，在地球上搅起了轩然大波，甚至给这个星球蒙上战争阴云。

研究宇宙语的语言学家Louis在奉命和外星生物七肢（seven feet）沟通时，先让外星人了解地球文字，对于已经取得高度文明的七肢，这自然是一个极简单且快速的过程，接下来是冗长的等待地球人学习并掌握外星文字规律的时间！

在极为关键的回答到地球的来意时，七肢给出的回答翻译成地球语是“提供武器/offer weapon”，这让地球人陷入了恐慌：难道祂们来到地球是没安好心，想让地球人自相残杀的吗？

房龙在《宽容》一书中写道，人类因为固执、无知和利益而始终无法克服自身的恐惧，实现真正的“宽容”。相比较去发现、接触、理解新事物和观察世界的新方式，武断、保守和固执看起来更加“安全”并且“轻松”。

这种看到和自己不同的高等文明，先以戒备之心防之，再以必怀恶意猜度的非友即敌的贴标签，大概也是因为人类诞生宇宙时间太短，智慧尚浅的缘故吧？

最后还是Louis感受到七肢的善意，认为这其中一定存在误会，再次深入飞船内部，和七肢同时把手贴在玻璃上直接交流，才弄明白原来七肢所谓的“武器”其实是想表达“礼物/天赋（gift）”，并用自己的预知未来的能力消弭了一场战争危机。

字幕上面把seven feet（七肢）翻成“七肢怪”，便是这种面对外形不同于己的生物时“不宽容”的直接体现。

只有当人类真正克服自己的恐惧时，房龙所向往的宽容和自由，才能真正地到来！

NHK电视台

想起了大学时听过一个乍听很荒诞，细思却极恐的新闻。

一个在美国旅游的日本年轻人走进一家商店，也许是想讨口水喝，也许是想问路，总之走进了柜台里面，这在私权利不可侵犯的美国，算是一种不良企图了，店主举起了猎枪，喊了声我们在美剧里常听到警察喊的“freeze（原地静止）”，日本青年许是不理解这个单词的意思，急于上前解释，被店主当场开枪打死，而后者由于正当防卫被免除任何刑事责任。

当晚日本的NHK电视台便以沉痛的语气向全日本国民普及了freeze这个单词的发音和它的多重含义。

细思之下，令人恐惧的是：杀死那个日本年轻人的，不是语言不通，而是对人性的恶的主观判断和出于自身恐惧导致的“不宽容”。

日本向盟军投降

语言的错译，甚至会导致战争以及很严重的伤亡。

1945年7月26日，美、英、中三国签署《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并给予日本一些投降和结束战争的承诺。7月27日，日本内阁举行会议讨论是否接受《波茨坦公告》会议当时没有形成结论。日本要求没有签署《波茨坦公告》的苏联斡旋与盟军和谈事宜，之后就一直等待苏联的答复和盟国正式的最后通牒。

7月28日，日本首相铃木贯太郎召开记者招待会后，当时的日本官方通讯社——同盟通讯社发表了铃木声明的英文译本：“我认为联合公告只是重复开罗会议声明。对于(日本)政府来说，看不到重大意义，而且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完全将它忽略。”

盟军将这份声明视为日本首相铃木贯太郎明确地拒绝了《波茨坦公告》，美国遂分别于8月6日和8月9日向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令10余万人丧生。

但其实这10余万人的性命，可能是由于对一个日文单词的翻译不准所致。

记者招待会上，铃木首相没有明确地说对《波茨坦公告》“暂不置评”，而是用了一个意义含糊不清的日文“黙殺”。“黙殺”这个词没有对应的英文单词，在日文里可以解作“不置评”或者“拒绝”等意思。

铃木这样的日本政客说话一定是模棱两可的，同盟通讯社在不清楚铃木首相声明的原意之下，就把“黙殺”翻成“完全忽略”《波茨坦公告》。路透社和美联社编辑又将之理解为“拒绝”，这种误会有没有怀着偏见对“敌人”的态度作出偏负面的预判呢?

Emily Dickinson在诗里写到“A word is dead，when it is said（一语既出，即已死去）”，我却觉得“A word will kill，when interpreted ill（一语错译，众人丧生）”。

莲花台

最后给大家讲一个网上流传甚广的小故事。

有一个流浪汉，走进寺庙，看到菩萨坐在莲花台上众人膜拜，非常羡慕。
流浪汉：我可以和你换一下吗？
菩萨：只要你不开口。
流浪汉坐上了莲花台。他的眼前整天嘈杂纷乱，要求者众多。他始终忍着没开口。
一日，来了个富翁。
富翁：求菩萨赐给我美德。磕头，起身，他的钱包掉在了地下。流浪汉刚想开口提醒，他想起了菩萨的话。
富翁走后，来的是个穷人。
穷人：求菩萨赐给我金钱。家里人病重，急需钱啊。
磕头，起身，他看到了一个钱包掉在了地下。
穷人：菩萨真显灵了。他拿起钱包就走。流浪汉想开口说不是显灵，那是人家丢的东西；可他想起了菩萨的话。
这时，进来了一个渔民。
渔民：求菩萨赐我安全，出海没有风浪。
磕头，起身，他刚要走，却被又进来的富翁揪住。为了钱包，两人扭打起来。富翁认定是渔民拣走了钱包，而渔民觉得受了冤枉无法容忍。
流浪汉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喊一声：“住手！”把一切真相告诉了他们。一场纠纷平息了。
你觉得这样很正确吗？
菩萨：你还是去做流浪汉吧。你开口以为自己很公道，但是，穷人因此没有得到那笔救命钱；富人没有修来好德行，渔夫出海赶上了风浪葬身海底。
要是你不开口，穷人家的命有救了；富人损失了一点钱但帮了别人积了德；而渔夫因为纠缠无法上船，躲过了风雨，至今还活着。
流浪汉默默离开了寺庙……

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只要你不开口》。

语言如刀，善用者能救人。不明其利者，反为其所伤。

不如学佛祖，拈花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