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心留下，拿着躯壳出发（４）

（第三章链接：www.jianshu.com/p/6006b96ace16）我到办公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我看到财务科的门开着，我高中同学柳诗影正在专心的粘贴发票。我走了进去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早，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但并没有抬头。我想跟她闲聊几句，于是就在她的对面坐下了，这时我看到她似乎有意无意的用手遮掩着发票，这意思是不想让我看到，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而已。奇怪，她平时从不对我遮遮掩掩的，甚至我不想知道的秘密比如总经理怎么怎么乱报销发票等也要透露给我听，可今天这是怎么啦？我不由自主的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的专心贴票，根本就没介意我的存在。这分明是向我宣布：我和总经理是一条线上的。又沉默了一会儿，我真的感到有点尴尬，只得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

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以前对我从来不是象今天这个样子的。我和柳诗影可算是相互忘了对方性别的好朋友了，我这样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象有点怪，但这才是最恰当的形容。我们上高中时就是很要好的同学，她长得虽不算太漂亮，但气质很好，有白领丽人的成熟味道，而我也有点点帅气，我们在心里都有点相互倾慕。她坐我前桌，平时我们交流很频繁，也不怎么避嫌，在我们上高中的那个年代，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总是刻意避嫌的。我们填报高考志愿时甚至也是商量好了报同一所大学，但是她落榜了，而我被录取了。我很沮丧，又想安慰她，但更怕见到她，终于没有鼓起勇气去见她。直到我调到这个厂上班为止我一直失去了她的音信。在重逢之后虽然我们心里都很高兴，但她已结婚有了孩子，老公能干，家庭富有，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而我虽有诸多的不如意，但也结婚有了家庭。我们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成了异乎寻常的同事和朋友。在现实中我们的相处从未有丝毫的出格，包括稍微过分一点的玩笑我们也会心有默契的相互避免。此后在我的心里从未对她有过异性的幻想，我想她对我的感觉肯定也是如此吧。 -

记得有一次晚上，厂里十多个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讨论修订计件工资方案，那次她也参加了。只有她一个女性，会议时间又很长，她要上厕所，但因为办公区的厕所晚上几乎不使用，所以灯坏了很久也没人想起要把它修好，那天里面的自来水好象有点漏水，发出怪怪的声音。她走到厕所旁就心里发虚返回了，她站在会议室门口大声喊我的名字，要我陪她一起去。我很自然的站起来就向她走去，但参会的所有人都对我发出了嘘声，我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但我没有多想就跟在她身后去了。我看着她进了女厕所，她把门轻轻的半掩上，因为要借助走廊上的灯光，我就在两三米远的地方守护着等她出来。我们又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会议室，当时就有人跟我开玩笑，说我是太监。我无言以对，但我毫不介意。

我想不通的另一个原因是，最近总经理的外甥说要到我们这里担任现金会计，全厂几乎是人人皆知，柳诗影的心中也是相当的担心，曾不止一次找过我要我尽全力帮忙。我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她，其实心中毫无办法，只能行缓兵之计一拖再拖。柳诗影这几年已经磨练得相当精明，这一切她当然能够感觉得到，经常对我心存感激，关系也似乎更加亲近。那次要不是她跑到办公室报信，我和妻子之间的误会几乎不可避免。可今天她对我怎么这么冷淡呢……而上午总经理已对我交代过，他的外甥小吴要安排到组建中的经营办公室，这样柳诗影的现金会计的位置就可以保住了，但说小吴要取代柳诗影当现金会计也是总经理亲口向我交代的，而且总经理看我迟迟不落实还催促过我几次，但现在他又这样安排，这其中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文章……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上班的铃声已经响了。 -

一会儿设备科的老王到我办公室，手里拿了一张借条要我签字。我一看是借5000元，就有点迟疑，老王连忙解释说是总经理关照的，是去西安的出差费。我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签了字。这时总经理也到了我办公室，老王又把借条给总经理签了字。我知道总经理是要问我让冰玉去西安的事有没有落实。果然等老王去了财务科总经理就问我：“你跟韩冰玉说了吗？”“说了，她说回去跟家里讲一下，她好象很高兴，说可以到西安古城玩玩呢。”我很镇定地回答。我看到总经理好象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似乎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件事。就在这时我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一听是冰玉的爸爸打来的。他说韩冰玉被汽车撞了，住在二院呢。其实这是我和冰玉计划好的，但我还是很吃惊的说：“怎么会这样啊？你别急，慢慢说，我跟老总汇报一下。” -

这时我看到总经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情不自禁的走到了电话机旁，恨不得要拿过我手里的话筒自己接听，我故意对着话筒嗯嗯哦哦了好一阵子。总经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很不耐烦的走了。 -

若是在平时我看到他的这种脸色我心里肯定会有点忐忑不安，但今天我感到很得意。我又在办公室喝了几口茶，磨磨蹲蹲了几分钟，才去总经理办公室向他汇报。我看到总经理已坐在他的老板椅上闭目养神，我毕恭毕敬但毫不慌乱地向他汇报：“韩冰玉昏迷不醒，但脑部没有任何损伤，身上也只有点擦伤，医院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她现在住在二院，厂里是否派人去看一下？”没等我说完总经理神经质似地突然抬起了身子：“她怎么住二院呢？你知道二院是哪个医院吗？就是某某镇医院，离这里四五十里路，她中午跑哪儿干什么？瞎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她今天昏迷不醒，还知道她三天后才能苏醒。我在心里窃笑，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她好象是到她叔叔家借一个高级的照相机，说是到西安要拍照片，她叔叔家在那个镇呢。”其实我心里在说，她叔叔是那个医院的副院长，她为了把戏演得毕真，特地跑去叫她叔叔到医院里通融的。我看到总经理绷紧的神经好象放松了一点，身子又塌到了他那高靠背的椅子里。我继续说：“那厂里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或把她接到市一院？”“没必要，她又不是在厂里出了工伤，厂里非管不可。她是自己出了事，厂里管她干什么？她一辈子不醒难道我要管她一辈子工资？”总经理冷冰冰的语气不容置疑。

当然我巴不得总经理这么说，我也知道以他无情和小气的个性他肯定会这么决定，不然我和冰玉编排的事故不就漏底了吗？但是我更明白总经理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要想在他面前演戏可要使出十二分的小心。我还是赶快离开他吧，免得他又看出破绽。就在我要起身告辞时总经理却又赖洋洋的对我说：“要不你叫柳诗影到二院去摸一下情况，我总感到不对劲……噢，算了算了，随她去吧，不要管她，抱上轿不上轿，最后自己跑上轿。你赶快落实组建经营办公室的事，小吴明天来上班，你多多指拨他一点。”我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我看到总经理还躺在椅子里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我如释重负赶快退出。 -

烦恼棘手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但我的心里忽然充满了深深的失落感，这是空虚后的失落、失望后的失落。我已习惯了办公室里冰玉

对我的温情脉脉和细仔入微的关怀，我心中充满着莫名的幸福感。当然我也知道别人看我们的眼神时常有点怪异，风言风语此起彼伏，但冰玉好象先天缺失这方面的敏感神经，真是天真烂漫可怜可爱。而我虽然对男女间的交往敏感而谨慎，但冰玉的美丽气质、天然纯洁、举手投足间透露的优雅和对我充满关怀的女人味……她的一切的一切真使我欲爱不能欲罢不忍，日复一日沉醉在矛盾的幸福中。我担心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突破底线，但心中又对这一过程充满了幻想，时常有小鹿在心头撞击。冰玉的心情我想跟我大概是一样的吧，她虽然感情用事，行事率性，但她和男朋友己准备快快乐乐走进婚姻的殿堂了，她的心平静吗，她会心安理得的与我一直缠绵下去吗？事实上我经常看到她伏在桌上赖洋洋的半睡半醒的，那是跟我一样矛盾和迷醉的心情啊！以前上班时我经常是忙忙碌碌没多少时间呆在办公室，而现在我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消磨在那里，我们幸福的在一起闲聊、玩笑，甚至幸福的无话可说，以眼神交流。我们忘了下班的时间，经常天黑了才想起下班。我们的心头都涌动着一种渴望，这渴望又日复一日叠加成了煎熬，作为男人我应该主动决断，可是我没有勇气决断，我在迷失沉醉彻夜难眠。我不敢面对妻子寻问的目光，不敢面对天真快乐的孩子……然而现在我的办公室里清静了，柳诗影托付的事也算有了好的结果，虽然不是以我之力而完成的，我的心轻松得有点空空荡荡，分明又弥漫着淡淡的惆怅。是的，冰玉的暂时离开，柳诗影的莫名其妙的冷淡，小吴的位置安排，没有哪一件是我愿意看到的，但又偏偏拥挤在一起来到了，而其中每一件我都感到是总经理对我的阴险算计。

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下午也懒得到车间里看一下，我的心分明十分牵挂着她，但我无法联系她，她没有手机，那时有手机的人还很少（第五章链接：www.jianshu.com/p/b4f3347cc4b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