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脑中之脑 第9章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我本能地伸手去够手机，拿起来按掉闹钟。
我看着屏幕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6:33分，我定的工作日起床时间。
起床、穿衣、梳洗、早饭……去公司。
一路上，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天气很奇怪，开在路上，时而阳光刺眼，时而阴气沉沉。
到了公司里，我时不时环顾四周，每个人都低头工作，没看到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热闹场面，空气变得十分安静。
我本能地往左看，笑笑的位置依旧空着，难道出了什么事？
部门经理过来，给我一本订好的本子，然后跟我说：“这是客户要求的订单，已经签好了不过——根本来不及赶完……”他表情很无奈，压低声音，把脸凑过来说，“而且实际上，赶完交货也挣不到什么钱！”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失落。
“你看，有几个人已经辞职了，最近订单数一路下滑，走的人都有门路找到一份薪酬较好的工作，所以……虽然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但是，这公司确实已经到了倒闭边缘……”经理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你左边那个林菲，上礼拜打电话给我说要递辞职信，我让她跟老板说。这几天估计在应聘别的公司了。”
我的视线往经理指的方向看去。
笑笑的位子。
这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来了一次蹦极，失重的感觉让全身瘫软无力。
我都没注意经理什么时候离开了，一直在出神地看着笑笑的位置。
窗外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嘟——”，声音一一直不停，“嘟”得我内心发慌。
我盘算着，辞职前可能还能见她一面。
“见完一面然后呢？”脑中声音问我。
我回答不上来。
我知道已经结束了。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只想逃避，只想放空自己……
只想一个人待着……
在自己位子上白白坐了一上午后，发现自己啥也没干。
吃饭也食之无味，就像那天回到家里，我回到自己位子上时，才意识到，饭吃完了。
我把那份看都不想看的订单推到一边，望着窗外，那是看了2年零3个月的路面。这会儿，那儿正是一片温暖的阳光地带。
“你会明白的！”脑中的声音开始教育我。
我吓了一跳。
“明白？明白什么？我想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
“昨天不是说，去找胖子么？未来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这家公司快要倒闭了，谈何未来？”
“不是这家公司……你忘了么，你去面试了。你现在情绪不稳，等稳定了，你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情绪？我单相思了一年，表白了就失恋。一年的相处，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追到她。一年的感情投入，说忘就忘么？要我情绪稳定，就要先让我放弃现在的感情，难道我做得到么？”
“……你会放弃的……”
“你一定是个没经历过感情的人，这哪是我想做就做得到的？不过我还真不想再难过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立马开展新的事业，以免错过时机。感情的事我没法干预，事业为重……”说完，这个声音就像是被人掐掉了麦克风的电源，突然消失了。
就我一个人在伤心中迷茫地发呆。
5:15，下班后，我坐到车子里，看着停车场外的马路。
马路空了，柏油从深黑色变成暗灰色，公司的灯在这一刻熄灭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家。
我意识到我站在卧室的书桌前，低着头，手里一直紧紧握着部门经理给我的那本订单。
我把订单放到桌上。
老板都不过问的东西，我竟然还把它带回家了。既然不做，带回来干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我翻看着订单的细节，这么的繁复，是多少年来商家与商家，商家与客户之间反复博弈的结果。
想到这一点，我脑袋发胀。我不想去想这些东西，我把订单整个地翻过来，堆到杂乱的一叠书上。看着空白的订单反面，我脑子里的纷纷扰扰的念想被清空了。
白纸，一叠白纸，白纸又让我联想到一些东西。曾经，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生来是一张白纸”，于是这以后所有人都说“我本来是一张白纸”这样的话。
真是恶心极了，如果每个人都是白纸，那我怎么在这里独自承受工作的压力和恋爱的酸苦，而某些人却可以有滋有味地享受生活？
既然大家都是白纸，凭什么有区别？
莫非那些享受生活的人都是被达芬奇或是毕加索选中的白纸，是用来画画的纸；而我是厕所里的草……
我要做件事，就得忍受孤独，克制情绪；别人做件事就八方来助。
“天才都是寂寞的。”脑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经它这么一说，我松弛下来。
“没错，如果我是天才的话，那么现在我一定在经历一些常人不需要经历的苦难。可这又是为什么？”
没等脑子里的声音回答，手机就“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我从口袋里捏出手机，屏幕中央跳出一条又一条“云玲课堂”群的消息。
“下周末圣诞节啦！”
“我要赶着做PPT，公司要交。”
“教授是不是计算机博士啊？”
“教授是计算机学博士后呢！”
我好奇地解锁屏幕，进入QQ。
我看了看群成员，除了教授的头外，大概有一小半是70后，其他人至少也是85前。
有一个成员，头像是一个三岔路口的图案，昵称叫“思维照过的地方”。
点进去看详情，是前天见过一面的那个胖子和自己孩子的合影。
我发出了好友申请，然后把手机放一边，开始随意在电脑上浏览网页。
吃饭的时候，爸妈在谈论爸爸所在的外资企业要做的一个项目，里面什么客户需要，什么市场推广……在他们口中像是自己的什么得意作品一样，谈得细致入微。
不过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我快失业了，接下来难道真的要靠父母养活？
他们都快退休了，毕竟不可能永远靠他俩。
吃好饭，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出门散步。
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来看，胖子加我了。
我开门见山地问：“你上次说你有几个算法？”
“我自己研究的，没门路。平时零零碎碎的时间，研究了几年。”
“发给我。”
“让我登电脑，好久没用了，要好好找找。”
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QQ，等着胖子传送文件。
十来分钟后，接受请求的弹窗出现，文件名叫“2016年人工智能进展.mkv”。
点接收后，我就靠在椅子背上，脖子朝后仰，双目盯着天花板。
等待的这一会儿，我任由脑子里胡思乱想，渐渐地，我平静下来。
等了很久，脖子都僵了，竖起脖子一看，文件还没传好。
“你要不要来我家给我讲讲吧，我就这么看怕看不懂，而且这传得太慢了。”
“你家在哪里啊？”
“在金兰小区33号1402。”
“那我电脑开在这里传啦！我收拾收拾过来。”
“等你！”
回完信息后，我继续盯着那个视频传输的进度条。
进度条顶端一像素一像素地向右移动，我才注意到，文件很大，显示有4个多G。这么大的视频，一定讲了很多内容吧。
当最后0.1%的进度走完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叮叮叮咚！”门禁响。
文件进度条刚好读完，我看着它跳出了“已下载”标签后，走到大门口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