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门街是条老街。街上有家小超市,卖点日常生活用品,做的是街坊邻居生意。老板娘方梦兰生得眉清目秀,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很迷人,让到店里来买东西的男人心猿意马。
但最近方梦兰笑得少了。原因是西门街要开发,商户要全部拆迁。开发商心黑,把补偿款压得很低。方梦兰不乐意,她一个女人家,全靠这间超市维持生计,当然要给自己多争取多一点利益。两边就这么一直对峙着,互不相让。
这段时间,有个年轻男人每天都到店里来买酒。都是那种价格便宜,度数很高的劣质白酒。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熟了,方梦兰很好奇,问这个男人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男人神色暗淡,他说女朋友和别的男人跑了。他女朋友很漂亮,是他的初恋。他学历不高,工资又低,女孩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女孩还是跟了他,女孩说愿意给他三年时间,希望三年后他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她。三年很快过去了,他依然一事无成。女孩等不及了,和别的男人结婚。他好恨,恨自己没用,不能给自己心爱的人幸福……
说着说着,男人的眼角湿了。看着眼前这个名叫余皓的男人,方梦兰突然觉得很心疼,他和自己的老公刘强太像了。当初她和刘强在一起的时候,刘强一无所有,家里人也是一片反对。但她坚持和刘强在一起,不离不弃。婚后,刘强对她特别好,家务活从来抢着干,自己舍不得买一件衣服,给她买衣服却从没吝啬过。两个人辛苦打拼,在这里买了个门面,开了家超市。眼看日子好起来了,刘强却为了她出了事……
2
想到这,方梦兰叹了口气,对余浩说:“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那以后余浩买酒果然少了,但还是会来店里买一些其它日常月品。他说那天把心里的事说出来后,人轻松了很多。
余浩现在附近的一家工地上做事。工地上都是一些大老爷们,因此有什么事他都藏在心里。方梦兰笑了笑,对余浩说:“那以后有什么烦心事都跟姐说。”
不知为什么,方梦兰很心疼这个年轻人,觉得他和自己老公年轻时很像。方梦兰这么一说,余浩来店里更勤了,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都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而余浩有时来的时候,也会给方梦兰带点小礼物,比如口红啊,眼霜啊什么的。虽然都是一些普通品牌,但方梦兰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意。
而余浩有时过来,赶到饭点的时候,方梦兰便会拉他一起吃饭,还会加个菜,余浩也不客气,这比工地伙食好多了。方梦兰有时也会和他讲拆迁的烦心事,余浩劝她不用担心,他说那些人不敢乱来的。
五一工地放假,余浩拿了两张电影票请方梦兰看电影,他说工地发的,有个工友回家了,多出了一张电影票。说着说着,余浩的脸有些发红,他知道自己编得理由并不高明,他怕方梦兰拒绝。
方梦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自从刘强离开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男人一起看电影了。她一个女人守着一家超市,有时心里也很孤单,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那种空虚无以复加,连星光都变得寂寞。
方梦兰从超市拿了几袋零食,和余浩一起去了电影院。演的是什么,方梦兰已经不记得了,她要的只是一种感觉,要的只是身边有个男人关心、疼爱。
从电影院出来,余浩紧紧地抓着方梦兰的手,方梦兰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冒汗。余浩低下头,吻向方梦兰。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今夜的星光不再寂寞。
方梦兰可以感觉到余浩急促的呼吸,她想抗拒,可身体却在发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来几个男人,把他们包围了,二话不说,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余浩紧紧地把方梦兰压在身下,拳头向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虽然有余浩挡着,但方梦兰就感觉像砸在自己身上一样,每一下都那么痛,痛得心在滴血。她又想起了老公刘强。
那天晚上,她和刘强玩得很晚回来,遇上几个流氓抢劫,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刘强死死地护着方梦兰。身上的钱被他们抢光了。本来这些人抢完走人也就没事了。可偏偏其中一人,见方梦兰长得好看,起了色心,对方梦兰动手动脚。这下可把刘强惹毛了,他像疯了一样,抄起地上的板砖,狠狠地咂在那个人脑袋上,一下,两下……其他人怎么拉都垃不住。那个家伙血流满面,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都吓跑了。最后那人流血过多,死了。而刘强也躲藏在外面,不敢回来。
本来方梦兰劝刘强自首,可刘强说他还年轻,不想坐牢。这些年来方梦兰一直守着这家超市,不愿搬迁。她在等刘强回来,她希望他可以回头,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她怕他不认识回家的路……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消息。她伤心,她难过,她想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吧。直到遇上余浩,让她心里的一滩死水又起了波澜。
3
打人的几个男人走了。方梦兰扶起趴在地上的余浩,看见他浑身是血,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刚才那伙人里有个带头的,临走朝她吼道:“臭婊子,你再不搬迁,老子下次打死你。”
听道方梦兰哭,余浩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别哭,怎么拉?是不是他们打到你了。”
“我,我没事,你太傻了,怎么不跑呢?”看到余浩不管身上的伤,首先关心自己,方梦兰哭得声音更大了。
”我怎么能跑?丢下自己的女人不管,我还是男人吗?他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谁,谁是你的女人啦。”方梦兰有些害羞,又有些感动,不知怎么又想了自己老公刘强,他在外面还好吗?会不会有了别的女人呢?
回到家里,方梦兰小心地帮余浩脱掉外衣,为他擦药,看到他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方梦兰再次落泪。
余浩双手捧着她的脸,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不要哭,你知道吗,看到你哭,我心那碎了,比他们打我更痛。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就好像……就好像一道阳光。可是你笑得太少了,所以我要你开心、快乐;永远不要伤心、难过、流泪……”
余浩的手顺着她的脸往下滑,在她的胸口游走。他的手很烫,就像一块烧红的铁,把她的身体点燃。积压已久的空虚,寂寞彻底暴发。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恨不得彼此融化。
余浩在她的身上长驱直入,年轻的激情把她一次次带到巅峰,让方梦兰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意犹未尽。方梦兰摸着余浩的胸口问:“余浩,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她怕余浩会像自己的老公刘强一样,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她等了他那么久,可他一直没回来。她知道等待是多么痛苦和绝望。她不想经历再一次的分离和等待。
余浩看着她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傻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巴不得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可惜我还要上班,我要挣很多钱,娶你做的妻子,如果将来我辜负了你。让我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方梦兰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4
一个星期后,余浩在工地出事了。听工友说,他最近一直拼命加班干活,不肯休息,他说要多赚点钱娶媳妇。结果太累了,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昏迷。
方梦兰在医院见到余浩的时候,他全身都被厚厚的纱布裹着,身上插满了管子。方梦兰把脸贴在他的身上,听到他迷迷糊糊喊自己的名字。
医生说像他这种情况手术费最少要几十万,可自己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回到家里,方梦兰一筹莫展,一晚上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方梦兰低头走进了开发商的办公室。在开发商的最低补偿协议上签了字。她本来宁死都不愿妥协,但为了救余浩,她认了。她只是提了一个条件,马上给她现金。
当方梦兰拿着补偿的五十万现金赶到医院时,却发现余浩已经不在了。方梦兰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脑袋有点蒙。过了会,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余浩发过来的:“对不起!”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余浩根本不是什么穷小子,也没什么失恋。相反他是开发商的项目经理,和董事长的女儿谈恋爱。他想成为董事长的女婿,他想做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他需要表现自己。而这次西北街的开发就是他最好的机会,没想到却遇上了方梦兰这个难缠的钉子户,软硬不吃,没办法,他只好亲自出马,上演了一出肉计。
在解决了方梦兰这个钉子户后,西门街的拆迁工作变得异常顺利。余浩志得意满,仿佛看到美好的前程在向他招手。
只是他没想到方梦兰突然在这个时候自杀了,由于出了人命,让他的拆迁工作又起了波折。最后还是董事长花了一笔钱,找关系把事情平息了下来。事后董事长把他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训了一顿。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余浩心里满满的懊恼。他本来对方梦兰仅有的一丝愧疚之情也烟消云散。
“这个女人,死了还给我添麻烦。”余浩小声咒骂着,突然他感到脑口剧痛,一把尖刀从他的后背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对他冷笑:“这下你永远都没有麻烦了。”
他觉得这个男人的脸好熟悉,他想起来了,在方梦兰的手机里见过这个男人的照片,当时方梦兰跟他说,一直在等这个男人。
然后,他倒下了,在死之前,他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如果我将来辜负了你,让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