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6宋代词坛的“豪放词”欣赏（二）

笔者在《宋代词坛的“豪放词”欣赏（一）》的《引言》中说：“笔者认为，豪放派的突出特点，是其创作视野广阔，气象恢弘雄放；更兼喜用诗文手法、句法写词，所以语词宏博，用事较多，且不拘守音律。

有鉴于时下文坛之“涂脂傅粉，钗钏衫裙，问贸易战却浑然不知”的南郭先生怪象泛滥，无知者无畏的五毛奶油小生横行网络；还有那些“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醉生梦死、娱乐至死的达官贵人、巨贾富豪之飞扬跋扈......因此，我们用豪放派宋词，去为当今萎靡不振的文坛和社会注入一些豪迈之气，则显得十分必要。”

这便是笔者续写宋代“豪放词”欣赏系列文的根本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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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欣赏辛弃疾的豪放词《贺新郎-用前韵再赋》：

肘后俄生柳。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右手淋浪才有用，闲却持螯左手。

谩赢得、伤今感旧。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後。持此语，问乌有。

青山幸自重重秀。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总被西风都瘦损，依旧千岩万岫。

把万事、无言搔首。翁比渠侬人谁好，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杯酒。

笔者的片面理解：此词虽然看似是在纯粹地抒发情怀，其实它在上阕“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11字中，表达出的恰是辛弃疾明显的满腹牢骚与愤懑之意。而下阕的“青山幸自重重秀”和“依旧千岩万岫”，则是辛弃疾在借山言人，表达内心真情实感——青山如旧，而所幸友人不为尘事忧扰；继而又托事明志——依然故我，即表明他那决不苟合世情或随波逐流的清高人品。

若要细解此词的个中含义，则因欣赏者的人生经历各不相同，因而其领悟则各异，当然也便无法达到步调一致。

上半阕的首句“肘后俄生柳”，或是用以比喻世事之变幻无常，即生死之变犹如昼夜之交替。而且这变幻既然来到了我身上，那么我又何必厌恶之？接下来的“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与黄庭坚的“人生不如意，十事常八九”有异曲同工之妙。顺势而下的“右手淋浪才有用，闲却持螯左手”一句中，先强调一“闲”字，用以表达“不如意”，于是便干脆“淋浪”开怀畅饮。

“投阁先生”一词，则是指《汉书．扬雄传》中的杨雄。当年王莽称帝，扬雄误以为自己牵连谶纬符命，遂自投天禄阁，几死。这便是京城为之传言“惟寂寞，自投阁”的由来。而“持此语，问乌有”这6个字，应为“是耶非耶，无人解答”的无奈感受。

下半阕，由“青山幸自重重秀”衔接而成的“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总被西风都瘦损，依旧千岩万岫”，则令人禁不住顿时联想到杜甫的千古佳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中的诗情画意，并对其表达的意境相差无几而拍案叫绝。

“把万事、无言搔首”此句，愚以为这是用来形容辛弃疾在思索时的表情描写。而最末的“翁比渠侬人谁好，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杯酒”，则应当是用来抒发辛弃疾的豪放情怀——“宁作独立不阿的我，而不屈志附人以求浪得而来的虚名”。而且，此五句又似乎是辛弃疾在他的另一词作品《鹧鸪天-博山寺作》中“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宁作我,岂其卿......”的异曲同工之作。

再拓展视野欣赏辛弃疾《贺新郎．用前韵再赋》中的核心句“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笔者又情难自禁地忆起20多年前游杭州灵隐寺时，见到过的那副令人过目不忘的楹联“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其语言虽然朴实无华，却写尽了人生苦乐，更饱含着人生的精深哲理，即意味着“万事只求半称心，人生的路上，固守淡泊，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这何偿不是辛弃疾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之另类感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