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出有灵魂的扫街片的要义在于臭不要脸

文｜方硕

我曾经的扫街片，无聊至极。

当时我少的并不是发现有趣事情的眼睛。迷恋人类学与社会学的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观察人群了。打了弟弟的哥哥在弟弟放声大哭之前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在机场候机的大叔穿了两只不一样的袜子，还都很鲜艳；白胡子爷爷的胡子上粘了一片麦片，估计大胡子里还藏了一窝鸟；坐在婴儿车里美姑娘的大蓝眼睛……现在想起来历历在目的场景却没有被我手中的相机纪录下来的原因，大多由于我扭捏的自尊心。

我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一个隐形的斗篷，这样就可以在不冒任何风险的拍摄那些有趣的奇奇怪怪的人们。以前的我，看到有趣的人或事件，先要在心里挣扎一番，怕尴尬怕打扰，考虑各种摄影道德之后，才拿出相机开始小心翼翼的躲在远处拍。当然，那一瞬间早已经没有了。

后来真正为我打开扫街美好的新大门的，是我的一个古古怪怪的摄影老师。她是以拍摄纪实照片和鬼影照片出名的爱尔兰女人。在一个冷的要死的夏天，她领着我们一群摄影爱好学生到了美国缅因拍摄纪实摄影集。在那个当口，我的“扭捏症”已经到达了无法工作的顶峰状态。无助的我在小旅馆里，和她说起了我的困扰并想让她给我传授一些经验。

我：“我很怕拍陌生人。”

她：“怕什么？”

我：“我怕冒犯到他们，我怕他们不高兴。”

她：“你为什么要在意他们在想什么？(真实还原：Whyyou give a f**k?)

我：“我，我不知道。”

她：“只要你拍出你想要的东西，让你自己满意舒服，管其他人去死哦。”

我：“要是他们打我怎么办？”

她笑了一会儿说：“只要把你相机护好怎么打都无所谓啊。”

她讲完之后我乐了好久。这不就是典型的臭不要脸嘛。但仔细想想，臭不要脸，又怎么了。那天之后，我抛弃了我大部分的扭捏，开始了我臭不要脸的扫街摄影体验。一个词，爽翻了。

再后来，扫街成为了我到一个新城市必做的事情，也成为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依旧有我的自尊在，可是我已经学会在拍摄时用我老师那句 “Why you give a f**k”来冲淡自己的束手束脚。

扫街的意义除了出好片之外，更是自己的世界与外界的对话与融合的过程。这过程中的美妙与内心的激荡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而这种有如“天人合一”般的体验，让人迷恋，欲罢不能。所以，以臭不要脸的状态扫街，才是有灵魂的扫街。

反正拍了那么久，还没有人说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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