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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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G在K市过的第一个冬天。五点多天已经漆黑，人们像待在熄了灯的矿井里，战战兢兢的在没有星光的夜幕下呼吸。

  走过的一张张面孔僵硬且显得苍白，G知道，对这个地方的陌生自己还没来得及适应。面前的商店嵌在十字路口的一个拐角里，玻璃上的雾裹住展柜上的商品，白蒙蒙的光灼烧着G的心。

  在门口顿了一下，推开门，店里拐角藏着的中年人的眼睛眯在电视屏幕上，一动不动。

    盯着男人头上的一排排盒子，G说

“老板，有，有面包吗”

“手左边儿”

“哦，嗯”

男人说话的时候，头转向G，混浊的目光活像昨天早上的霾

G想着，抖着的手拿起了一袋饼干。头转向男人上面的货物架，从左到右瞥了一眼

“烟，最左边那个，多少钱”

霾好像散了一些，G匆忙把饼干塞进包里，没注意到。

“喏，四块五”

“好好”

G走到门口，头有些晕，没事，有了就行。

“打火的要不要？”

“要一个。”

二

操场不行，现在人还多。街上，算了，走吧。

宿舍里就G一个人，外套挂在床头，拿出饼干，嚼了一块，像咀嚼一叠卫生纸。G看了会儿手机，睡了。

是女孩，是她的心回来了，G不相信，他知道这是梦，可好像又是真的，但G追不上女孩，接近着的只是崩塌的楼梯。

睁开眼睛，眨着润了润，G的头还是很疼，一点五分，东子鼾声震天。拿下外套，往紧里裹了裹，G走到阳台上，没有星星。

拆开盒子，上面的包装像吃过的口香糖。味道很难闻，是舅爷身上的苦腥味儿。三个指头撮住烟嘴，转过身挡着寒风，一下，两下，烟点着了，火星很暗。

撮住，轻轻吸了一口，其实并不呛，甚至没有什么很浓的味道，比一天天严重的霾好闻的多。

又一口，这次呛到了肺里，像是火星裹着摩托车的黑烟窜进了嗓子眼，带着灼痛从眼眶里不停冒出来。咳着，G继续使劲吸了一口，任由烟气对冲着咳嗽在身体里翻滚。

一口，一口，一口的继续，烟粗糙却细致的舔着G的鼻子，眼睛，胃，肠子，直到脚趾。G蹲下来继续咳，使劲的咳，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疼的忘了那些梦。

G掐了烟，感觉舒服多了。

三

“她昨天吧，还是更早些？反正脱单了，你给我好好的，别作自己！听着没？记着啊，别把老子的话当屁放”

“嗯，快过节了，我？我没事儿，这都多久啦，地址你知道吧？记得给爸爸我发礼物，哈哈，过年回去撸串儿，说定了。”

其实，G早就知道，毕业就知道。只是这一天早一点到，或者，更早一点？不过也无所谓。

G走到小路尽头的石头桥台子旁，食指中指夹起一支烟，火焰在烟头上抹了一圈，深吸一口，火星便闪亮了起来，吞吐间，火光一明一灭，嘴里的烟好像渐渐袭上了湖面。仰起头，这几天好像能隐约看到一点星光了。

G想起家乡的村子里，秋末应该总是在下雨，当灿烂星空映照在泥泞地上的一片片水坑时，人们的脚下也总是一汪银灰色的海洋。

桥上沉默的行人像黑色的鸦群，路过的北风看见了G的眼睛，那里也是一片雾蒙蒙的银灰色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