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底,我毕业了,彻彻底底和校园生活say goodbye,毕业季的离愁别绪、儿女沾襟和天涯若比邻的安慰以及前程似锦上添花的祝福让我清楚认识到,我不再是学生了,没有机会再住几人寝,也感受不到晚归时翻宿舍大门的心跳加速,更不会有人管你有没有用大功率电器,甚至不会担心自己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在宿舍煮的美味会被那群如狼如虎、秉承着“抢来的东西最美味”的掠夺者洗劫一空。这一切,都只能留给照片,留给记忆,留给青春了吧。
想来,大学四年,我偷偷摸摸用一口小锅向那群对我的厨艺嗤之以鼻然后又在我的“食诱”下啪啪打脸的室友展示过多少次我自认为精湛的厨艺:减脂餐,灭痘痘餐,DIY餐,当然还少不了N大菜系之一的“黑暗料理”。实则无论什么餐,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宿舍,它们最多的表现就是煮,蒸,然后在僧多粥少的八人寝被她们囫囵吞了下去,这种遭哄抢的场面一度给我一种米其林主厨附体的错觉。
我经常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看到别人在寝室做出的各种美食:煎炸蒸煮炖,酸甜苦辣咸,可谓是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色香味俱全,屏幕前的我早已垂涎三尺,再翻看自己曾以为的“丰功伟绩”,实则有些自惭形秽,没办法,通过照片可以看得出,别人是精装四人间,屋外有一个精致的小阳台,每层楼还有一个微波炉,这无疑对厨艺的展示又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最起码,拍出来的照片都要高级得多,为啥,布景好啊,像我们这种又挤又乱的八人寝,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每每这时,我就感叹“别人家的学校,别人家的寝室”,那群没良心的此时就会上演农夫与蛇的桥段,默契十足地朝我吼一句“别人家的米其林主厨”,然后迅速抱头鼠窜,因为不确定我扔过去的书会砸到谁身上,即使书从来都是“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记得有一次寒假过后,我们八个人各自带了自家的香肠腊肉到学校,各种口味肥瘦不一的香肠腊肉挂了一排,够我们大快朵颐一个星期了,最后挑来挑去,剩下最肥的两节香肠孤伶伶挂在角落,因为我们知道,在学校过一段没有油水的日子,别说香肠里的肥肉,就算泛着油光百分之百的水煮纯肥肉,在端上寝室桌子的那刻,也能被“秒抢”、“秒吞”。
那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我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室友敏贼兮兮地凑过来说:“我要煮剩下的两节香肠,你吃不吃”,“我减肥,不吃”。
看了看手机,22:00整,我收拾书包裹好围巾出了图书馆,一路上小卖部的烤肠,关东煮都过来勾我的魂儿,我可动摇不得,毕竟春节过后身上的肉不是长了一点。咦,电话响了,如我所料,让我帮忙带夜宵,也是,两节香肠怎么够那群食肉动物塞牙缝,于是我这个“投喂者”便一手抱书,一手提着一座夜宵金字塔气喘吁吁往6楼的寝室攀爬。
“下来,放粮了放粮了”,“横七竖八”立马身手矫健地从下床上铺汇集到方桌边,“biajibiaji”的声音让我想起千与千寻,真担心下一秒她们就变成了猪,我强忍饥饿准备洗漱,转眼却看见桌上的瓷碗里还有一截干巴巴的香肠,可能是因为起锅太久的原因,外面凝了一层油。
“怎么,别太感动,你不是说你要减肥吗,怎能轻易让你得逞”,纯还嚼着面包,头也不抬甩给我一句。
“嗯,是啊,你们怎么那么歹毒呢”,我尖着手拿起碗里那截香肠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嚼了半天,怎么那么难嚼,哦,因为都是瘦肉啊。
放纵之后的自虐,是我们一贯的传统,头一天油荤吃得多,第二天就是清水煮青草:煮白菜,煮青菜,煮西红柿……总之,我们的碗都可以不用洗洁精。听说水煮西兰花可以减肥,于是我就去买了整整一朵西兰花,吃完之后撑成了傻子。
宿舍里的美味,用材粗糙,做法粗糙,工具粗糙,环境粗糙,这四个基因般的因素决定了它们最终在照片上呈现出的样子。
冬天过去了,没见瘦,夏天来了,也没见瘦,轻掉的重量和脱下的大衣重量一模一样,顽固性的体重只有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才会有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效果。
如今,我的小锅被我合着行李搬回家,在锅碗瓢盆齐全的家里它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但它却可以光明正大摆在厨房里,再也不用被我们用口袋裹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塞进衣柜的角落,在那个200W都算大功率电器的宿舍里不见天日。
如今,那群没良心的吃货,过河拆桥的冤家,也随着毕业典礼的结束而各奔东西,她们爱吃也爱美,她们爱玩也有梦。
如今,那个只有几张铁架床和一张破方桌的“自己家的寝室”以及与我们斗智斗勇的“自己家的学校”也变成了“别人家的寝室”和“别人家的学校”,留给我们的只是毕业证上一个大大的红章和数不尽的回忆。
那些年,舌尖上的宿舍,以梦为锅,情谊似火,投入真心,辅之以喜、怒、哀、乐,用四年的光阴,熬得醇香四溢,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