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几乎想抱着脑袋大叫“上当了”——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保持着面无表情,但说不定我的脸色实际上是相当难看的。
“真侦探先生,你只出了一万日元?咦?最低不是一百万日元的吗?”
美舟把手按在脸上歪着脑袋。
“是你个头啦,南瓜头。你看清楚点儿,单位是万元啊,他出的是一亿,一亿日元!”
“咦——?”
“正是。”
七村把身体靠在阳台栏杆上,把一只手向外伸开,说道。
“你疯了?”鸟屋尾的声音变了调。“第一次就出全额,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话说大家怎么都是零!”我不由得发出抗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什么怎么一回事……”水无濑皱起眉头。“你不是也看见那个侦探的登山包了吗,看到之后你还会浪费钱去出价?正常人都不会吧。”
“要是没有中标,出价的钱就会被没收的吧?说明的时候你难道没有认真听?”
“这么重要的钱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连夜鹤都在说我了。
我无言以对。
看来是我过度解读了……
我瞥了一眼雾切,她正用冰冷的目光往我这边瞧。
对不起……
“今天晚上只能靠侦探了啊。”
茶下不知道为什么满头大汗,拼命擦着脸上的汗水。
“你、你会不会保护我们不被杀人魔干掉啊?”
水无濑问七村。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来吧,各位,请跟我来。我想这张卡片应该已经变成总钥匙了。”
七村扬了扬卡片给我们看,然后翻过栏杆,轻飘飘地落到下面的食堂地板上,一个人先出了房间。
“喂、喂,大家快跟上!”
水无濑下了楼梯追七村去了,我们也跟在他后面。
我们从食堂出来,到了大厅。
我小声对雾切说:
“雾切妹妹,抱歉,我失败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结姐姐大人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历程才会得出500万这个数字,我很容易就想象得到。”雾切用沉着的声音说。“虽然结果是失败了,不过我觉得这就是结姐姐大人你的风格。”
“你是在夸我?”
“不是。”
“……也、也对。”我垂头丧气。“话说回来,不知道七村先生到底在想什么,今天就把一亿日元全部花光了,之后他打算怎么办啊。”
“也许他是打算今晚就让一切结束。”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双零级侦探,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吧。搞不好他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七村好像正在查看大厅里的其他门。
我们聚在他周围。
“这里有个卡槽啊。”
门旁有一条细长的缝隙。
七村把卡片插了一半进去,响起了“哔”的一声电子音,然后门开了。
大家都“哦”的一声叫了出来。
“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四十七分钟,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客房。”
“七村先生。”
雾切很少见地主动开了口。
“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的卡片借我用一下?”
“嗯,你试试吧。”
七村毫不犹豫地把这张价值一亿日元的卡片交给了雾切。
雾切接过卡片,跟七村一样,把卡片插进卡槽。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雾切默默将卡片还给七村。
“卡片好像能够感知使用者的指纹,这张卡虽然很薄但是做工很精细。”
七村把卡片收进口袋。
他们是在确认中标者以外的人是否也能使用总钥匙,而结果是不能。两个侦探之间的交流缺乏解释,真让人头痛。
我们打开门,一脚踏进一个全新的区域。
正对着门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看样子好像有五扇门。此外,左手边还有一道楼梯,好像是往楼上去的。
七村走向最近的一扇门。
旁边没有插卡的卡槽。他握住门把手向外一拉,门开了。
然而门后只有一面用水泥筑的墙壁。虽然这景象很荒唐,但这也许为了在空间上把跟游戏无关的地方隔绝在外。
把其他的门打开一看,所有房间都被水泥封住了。这些水泥墙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找不到暗门或是隐藏机关之类的东西。
“可以去的地方很有限,看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七村很轻松地说。
我们决定上楼去看看。虽然这家酒店理应已经成了废墟,但走廊和楼梯上居然一尘不染,看得出是有人收拾过。只不过,楼梯却修得很陡,一点也不为客人着想,只能认为修这楼梯的人时故意想让我们不舒服了。
楼梯平台上的文字写着“2F”。
通往二楼的入口也被水泥完全封死了。水无濑试着踢了一脚水泥墙,但理所当然的,入口并没有打开。
于是我们又上了一层楼。
文字写着“3F”。
来到三楼,这次入口终于打开了。
往上还有楼梯,可以看到楼梯平台上的文字是“4F”。然而台阶却已经从中崩塌,看来是没办法上楼了。从楼梯上的洞可以看到下面的楼梯平台,一个不小心搞不好会从这里失足跌下去。
“太危险了……应该竖个正在维修的牌子啊!”
水无濑抱怨道。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往三楼走。
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在大概二三十米处向左拐了九十度。走廊上没有窗口,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走廊左侧等距离排列着房间门,一共有五扇。
离我们最近的那扇门上挂着“301”的牌子。
“是客房啊。”
七村握住最近那扇门的把手。门把手下面有插卡的卡槽,不过这时门好像还没有锁上。
七村打开了门。
我们一同向房内看去。
这里看起来确实像是客房——不过说实话,这房间真糟糕。
我最先想到的是——监狱。
房间中央是一张简单的铁管床。这不是酒店营业时用的床,大概是为了今天专门搬进来的,怎么看都很廉价的样子。床头这一边的竖板——床头板上胡乱挂着毛毯和床单。现在没有女仆了,意思应该是叫我们自己铺床吧。
房间里的照明只有埋在天花板里的白炽灯。
室内没有窗口,只有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在偏高的位置有个采光窗大小的长方形小洞。而且这个洞里没有装玻璃之类隔绝外界空气的屏障,就这样空着,上面镶着铁栏杆,冷气正毫不留情地从外面往里灌。
难怪这么冷。房间角落里装着暖气片,不过很难说光靠这个能不能取暖。
在一进房间左手边的地方有个整体浴室,看来是有热水的。在这个令人绝望的环境之中,这简直就是唯一的希望。
这些就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开玩笑吧……这样我们不成囚犯了吗……”
“这个时代囚犯的待遇还更好呢,”鸟屋尾皱着脸说。“这下,我的腿脚可要受凉了……”
“我想在大厅里睡觉——”
美舟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有同感,不过门禁必须要遵守呢。”
新仙虽然叹着气,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什么都可以接受的沉稳。
“侦探先生,拜托你了,一定要来救我们啊。”
夜鹤在七村身上蹭来蹭去,像猫一样撒着娇。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在未成年人面前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看起来好像只有五间房,剩下的呢?”
水无濑扫视了一番走廊,说道。
“是不是在拐角后面啊?”
我们暂时离开了房间,来到拐角处。走廊在这里向左拐了,与刚才方向相反,在走廊的右侧,五扇门一字排开。
再往前走廊就到头了,没有见到窗口和紧急出口。
三楼似乎是L型的结构,除了客房之外什么都没有。想必是在酒店原本的基础上,将其作为“黑之挑战”的舞台进行了改造。
“房间怎么分配?”
七村神色自若。
“随便吧。”
水无濑打开最近的一扇门。
“等、等一下,房间的顺序很重要,”茶下叫了起来。“你们想想啊,离那个有‘侦探权’的人近一些的话,得救的概率肯定会高一些。”
听到他的话之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此。在侦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巡视的时候,杀人魔,也就是犯人,可能就会在暗中进行犯罪。
“根据这层楼的构造看来,侦探在入口处最靠前的地方会比较好吧?”
鸟屋尾提议道。
三楼的住宿层从结构上来看,走廊尽头没有出口,是一条袋形走道。只要有“侦探权”的人在入口处坐镇,哪怕犯人出现也不用担心会不知情。
“那我就住‘301’吧。”
七村说。
“侦探隔壁的房间谁住?”
水无濑问。
“果然还是用侦探拳来……”
“就说这玩意儿没人懂啦。要是没有人提名的话,那我就住进去了,没人反对吧?”
“喂,别想自己占便宜。”
茶下抓住了水无濑的肩膀。
“你干什么啊,大叔!”
“要公平决定啊,公平决定。”
“啊?要怎么公平决定?”
“用出价金额来决定如何?”新仙站出来调解。“当天拍卖会上出价金额高的人,就能够入住离侦探比较近的房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以后出价的钱也不是白白浪费掉了,”鸟屋尾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就这样吧,我赞成。”
没有人表示反对。
结果大家决定让我住在七村隔壁的房间里。
“只不过……仔细想来,其他人全都是零啊。”
“就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算了,麻烦死了。”
“等等,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多花点心思。”
鸟屋尾从晚礼服的胸前口袋里取出了扑克牌,是那种魔术师经常用的单车牌。
“呃……剩下还有七个人啊,就用从红桃A到红桃7的这几张牌吧。从抽到数字最小的人开始,大家按顺序住进离侦探比较近的房间,这样如何?”
鸟屋尾抽出七张牌,把其他的牌收回口袋里。
“等等,你不会是打算耍诈吧,大叔。”
夜鹤用责备的口吻说,从鸟屋尾手上抢过了牌。她把这几张牌对着光照了照,又翻过来倒过去,检查牌上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要是我发牌你不放心的话,那就找别人来。”
“那就让我来吧。”
这次水无濑从夜鹤手上抢走了牌。
用笨拙的动作洗过牌之后,他蹲了下来,把七张牌在地上排开。
“谁先拿到算谁的,挑自己喜欢的牌吧!”
大家陆续捡起了牌。
结果,抽到A的是美舟。之后依次是雾切、水无濑、夜鹤、新仙、鸟屋尾、茶下。
“……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啊,难道说你们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您一直在说什么阴谋阴谋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无可奈何地说。只不过,这倒确实是某个组织的阴谋。
走廊最里面的“312”号室,因为第十个人鱼住已经死了,大家决定让它空着。
顺带一提,房间号码好像没有4和9。在比较老旧的酒店里经常可以看到这种习惯,这是因为人们通常认为这两个数字不吉利。
我看了看时间。
九点四十五分。
“赶快进房间比较好,至少在十点之前应该还是安全的。”
七村说。
聚集在走廊上的我们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十点过后,我会按顺序把门打开。在此之前,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把门打开。请大家多加小心。”
对于七村的话,我们点头表示知道,在走廊上各自分别,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切平安无事,一边走进房间。
“雾切妹妹。”
我叫住了她。
“什么事?”
“很快就能再见到你吧?”
“……谁知道呢。”
她不带情绪地说,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门关上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跟她分别,我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像是最后一次。
我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她房间的门——
突然察觉到有动静,我向走廊前方望去,茶下正从对面走过来。在陈旧的酒店走廊上,穿着棒球服的男人缓缓走近,这一幕简直只能用奇妙来形容。
“您怎么了,茶下先生?”
“没有……”茶下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你现在是一个人?”
“是的,如您所见。”
其他人好像都已经进房间去了。
“你是侦探对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关于阴谋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件事实在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茶下靠近我,突然压低声音。“这场莫名其妙的心理实验,可能就是那个叫做新仙帝的人搞出来的。”
“咦?”我也跟着压低声音。“新仙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见过他。两年前发生的事故……你记不记得?那次隧道崩塌,被困在里面的十五个人都死了……”
“啊,是的,的确有过。据说三天后救援队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是的,那条隧道一直有很多人目击灵异现象,我也在那里取过材。那起事故发生的时候,我觉得这可能也跟灵异现象有什么关联,所以赶到了现场,而且正好我家就在那附近。我在那里拍了好几张现场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拍到了。”
“是、是灵异照片?”
“不是不是,就是他啊,新仙,他在记者和媒体的人群当中盯着隧道看。”
“……应该是碰巧吧?也许他只是因为工作关系到现场来的。”
“工作?采访报道?大概吧,可能是,可能不是。这件事其实还没完,我在调查某栋发生过灭门惨案的房子时,随便拍了几张附近的风景。当时案子发生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所以附近都没有记者了。但是……照片里面拍到了一个人面对着那栋房子站着,他应该就是新仙。”
“是不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啊?”
“我比较过很多次,不管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茶下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到这里来之后,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开始我也觉得他大概只是跟那个人长得很像。但是听到他说话之后,我总算搞清楚了,他……他就是死神,他会带来死亡。这个莫名其妙的心理实验,可能也只是死神的游戏,是用来观察面临死亡的人有什么反应的。”
新仙是死神?
用幽灵、死神之类超自然的东西来解决问题,身为一个侦探我实在无法苟同。但是从茶下恐惧的神情看来,他好像真的对此深信不疑。
“啊,已经没时间了,虽然很不想回房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走了。”
茶下调整了一下棒球帽的位置,回身沿着走廊往前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我对着他的背影问。
“也没什么理由,大概是我的第六感吧。”
九点五十分。
我们互相告别了。
我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
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我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走进房间。
我踏进房间一步之后,手刚刚松开把手,门就自己关上了,看来门上装的是自动锁。
我又有点害怕起来,想把门打开,结果门很轻易地就开了,看来在夜晚时间到来之前这扇门都是可以自由开合的。只不过,要是在门禁时间一不小心打开了说不定会受罚,所以我还是很小心地重新把门关上了。
我观察了一下室内的情况。
这房间的构造跟刚才看到的七村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天花板、地板、四面墙的水泥层都裸露在外,灰色统一了一切,感觉就连人的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了。
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倒还好说,关键是寒冷实在让人受不了。如果能把那扇铁栅窗给堵上,应该多少会好一点吧。
我来到房间里面,仰头看着铁栅窗。这窗子的位置大概比我高出三个头,我没办法通过这扇窗向外看。从高度来看,应该差不多有两米吧。
干脆把毛毯塞进窗口里边吧。
我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床上。我正打算去拿毛毯,突然注意到了脚下。
铁管床的床脚用螺丝固定在了地板上。
看来这张床是无法移动的,这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没办法把这张床当成屏障防止杀人魔侵入吧,从中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仿佛是有意让我们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能够保证安全的只有“侦探权”,也许对方正是为了让我们这样想。话说回来,门本来就是向外开的,倒也很难说床到底能不能起到屏障的作用……
我手拿着毛毯在窗子旁边跳上跳下的时候,晚上十点终于来到了。
并没有听到什么铃声,门锁被锁上的沉重声音向我告知了这一刻的来临。
在这一瞬间,我全身僵硬,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还是回头凝视着房门。
——这是杀人魔开始行动的时间。
感觉整栋建筑物内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水泥墙猛地散发出了丝丝冷气,让房间里的灰色越发浓稠。我听不到丝毫动静,就好像全世界的生物都灭绝了一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十点零一分……零二分……
我查看了一下房门。前后摇了摇,房门纹丝不动。
真的被关起来了……
我突然觉得很无助。
虽说这次是我自己一头闯进来的,但参加“黑之挑战”这么可怕的经历,我真是已经受够了。
杀人魔随时都可能打开这扇门进来。
杀人魔,也就是犯人,他真的就在参加拍卖会的人当中吗?
我想起到这家酒店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报道。报道中提到的那起案件,说是一个住在这里的客人突然像发了狂一样,接连杀害其他的客人。那个人好像产生了幻觉,他认为“墙后面有人袭击他”。
墙后面……
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面墙都在注视着我。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正注视着我们,就是那些观看“黑之挑战”取乐的有钱人……
不,还有一样东西比这些可怕得多。
——那就是死亡。
这墙壁的冰冷,其实是死亡的温度。
可能是因为刚才听茶下说了那些话,“死亡”这个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压抑的封闭感逼得我几乎要大喊大叫了,但我还是忍住了。
没事的。
……没事的?
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救我的就是拥有“侦探权”的人——侦探。
现在,我根本不是侦探,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高中女学生。
我渴望得到侦探的力量。
渴望得到对抗黑暗、对抗犯罪的力量。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是我,七村。”
没错,这是七村彗星的声音!
“我开门了。”
伴随着“哔”的一声,响起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开了——
我不由自主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开门的人万一不是七村该怎么办?
或者……说不定七村就是那个杀人魔?
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冰冷的空气却让我疑窦丛生。
“你没事吧?”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七村。
他右手拿着的不是小刀,不是手枪,而是钥匙卡。
我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点头。
“好,那我们到下一个房间去,跟上。”
我踉踉跄跄地跟在七村后面。走廊上的灯光比刚才暗了,营造出夜晚的氛围。
旁边的房间好像是美舟。
七村把卡插进门把手下面的卡槽里。
门锁打开了。
把被关着的人放出来,虽然七村做的无非就是这么一件事,但就我看来,他简直就像救世主一样。
“哇——,得救了!谢谢!”
过去的超能力少女美舟冲了出来,我跟美舟无缘无故地来了个拥抱。
“待会儿再庆祝你们的重逢吧,我们去下个房间。”
七村沿着走廊往前走。
下一个房间是雾切。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零五分。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用不了十五分钟,就能把所有人都放出来了。
七村正要把卡插进雾切房间的卡槽,就在这时——
我视野的一角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走廊前方,在走廊向左拐了个直角的地方,有一个人。
“七村先生!快看!”
我用近乎惨叫的声音叫了一声七村。
那个人影一下子在走廊的拐角处消失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了。
七村离开了门边,向我手指的走廊前方看去。
然而七村抬起头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里有人!”
“有人?”
“我也看到了!”
美舟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又黑,隔得又很远……感觉不是很清楚……但那里确实有人!”
我一边说一边跑了出去。
七村跟美舟马上跟了上来。
我来到了走廊拐角处。
向前望去。
在一片昏暗的走廊深处——
恰好有一扇门关上了。
“看到了吗?”
“嗯,”七村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点了点头。“是最里面那个空房间。”
黑影躲进了门后的阴影之中。
然后门关上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能够开关门的只有手上有总钥匙的人,”七村举起自己的卡片示意,然后说。“除了有‘侦探权’的我之外,手上有总钥匙的人,就只有杀人魔了。”
“也就是犯人对吧!”
“我们快追!”
我跟美舟跑了出去。
“不,等等,”七村拦住了我们。“你们在这里等着,在这里可以看到整条走廊上的情况,要拜托你们放哨了。”
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恰好在走廊的拐角处,在这里的确可以看到所有房间的门。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侦探先生,你们一定要干掉犯人!”
美舟走到走廊的角落里,贴着墙壁蹲了下来。
“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嗯!”
“万一你看到了什么人,就大声喊那个人的名字,听明白了吗,小姑娘。”
“我已经成年了!”
“拜托你了。我们快走吧,五月雨君。”
“是!”
我跟七村一起奔向走廊深处。
我们站在了空房间的门前。
七村的动作倏然静止,他听了一听门后的动静,然后把钥匙卡插进了卡槽。
他手上用力,猛地把门拉开。
犯人会不会冲出来呢——
还是说他正举着枪埋伏在里面呢——
我这样想象着,不由得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然而室内空无一人。
由于房间里的灯还开着,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狭窄的室内一览无余。至少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不用说犯人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我的确看到这扇门关上,有人进入了这个房间。而且不光是我,七村和美舟都看到了。
这个房间跟其他房间一样,只有正中央的一张床。由于这个空房间没有人使用,毛毯和床单还挂在床头板上。看样子,床后和床下都没有藏人。
我们踏进了房间。
我们察看了整体浴室,里面自然也没有人。
犯人消失在了哪里?
一个人凭空消失了——
而且异乎寻常的还不只是这个。
在一进房间右手边的墙壁上,有个用粉色荧光涂料画的大大的“×”。
“这……这是什么啊?”
“应该是犯人画的吧。”
七村用指尖碰了碰涂料,说。
不知犯人是逃到这里来之后画的这个“×”,还是在画完这个“×”之后回房间的时候恰好撞见了我们。
“犯人到这里来过,这一点毫无疑问。既然如此,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肯定有暗道,难道不是吗?”
“唔嗯……”
七村好像在思考什么,盯着墙壁看。
床下,周围的墙壁,整体浴室的天花板,我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敲了个遍,然而哪里都没有找到暗道的入口。
难道犯人还在房间里?
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床垫也没有厚到可以藏人。
窗子呢?
我跳了起来,手勾住窗沿。花了点力气爬上去之后,我抓住了铁栅,这铁栅是冰冷的,硌得我的手生疼。理所当然的,这铁栅并不能取下来。再说这窗口的大小不过横向四十厘米、纵向二十厘米左右,就连我也会卡在里面,根本就没办法通过这窗口出入。铁栅后面是深渊一般的暗夜——
这个房间完全是个密室。
七村从墙边走开,也开始跟我一样调查室内的情况。
我们花了好一会儿仔细调查房间里所有的地方。在这期间,美舟正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我不禁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被犯人掳走。
最后,七村拍了拍西装上衣上的灰尘,说道:
“没有能供人出入的地方呢。”
他的结论也跟我一样。
“犯人到底消失在了哪里……”
“恐怕……”
七村指着画着“×”的墙壁。
墙?难道你想说犯人是穿墙走了……”
假如犯人真能穿墙,那又会怎样?
隔壁是茶下的房间。
“我去看看。”
七村把卡插在门上,到走廊上去了。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我也去!”
我伸手推门,想去追他。
——打不开。
在这个时间段,门是会自动上锁的。
唉,我又被关起来了。
走廊上远远传来美舟拖长声音喊着“侦探先生”的大叫声。七村说过“要是看到了什么人,就大声喊那个人的名字”,她大概是在忠实执行七村的指示吧。
“抱歉,七村先生!我被关起来了……”
我一边敲着门一边说。
两三分钟之后,七村很快就回来了。
门打开了,我来到走廊上。
“五月雨小姐——!”
美舟正在走廊拐角处挥着手。
我也向她挥手回应。
“看来我们被将了一军。”
七村向着隔壁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将了一军?
隔壁房间的门关着。大概是七村确认过室内的情况之后离开了房间,所以门就自动关上了吧。
七村再次插了卡,把门打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茶下昭雄从床的右侧滑了下来,他的头还搁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那双眼睛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睁得很大,嘴巴大张着。他的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无力地左右摊开,他的双腿也一样松弛,略微偏向房间里侧伸开。
像是他的个人商标一样的那顶棒球帽落在了床后。太阳眼镜有点歪了,还挂在他脸上。落在床前的运动包想必是他的行李吧。
“茶下先生……”
“他死了。”
七村用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语气宣告他的死亡。
“他真的死了?”
“嗯,脉搏跟呼吸都没有了,刚才我已经确认过了。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有掐痕,看来是遭人扼颈而死。”
“被掐死的……”
理所当然,房内并没有其他人。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十点三十分。
从门禁时间十点钟开始,犯人在短短三十分钟之内,将茶下杀害之后逃走。
我们刚才的确目击了疑似是犯人的人影。
然而,犯人难道不是进了隔壁那个空房间吗?
实际上,隔壁的空房间里也的确有痕迹,那应当是犯人进入之后留下的。
墙上的“×”——
这难道是在暗示隔壁的茶下的死亡吗。
我胆战心惊地踏进房间。
我察看了尸体。
没有呼吸,至于脉搏……我做不到,我不敢去碰他,我的专业领域本来就不是杀人案件,我不会验尸。然而,茶下已经死亡的事实,只要一看他圆睁不动的瞳孔,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我察看了整体浴室。
没有人。
我察看了床下。
没有人。
铁栅十分坚硬,无法撼动。
这个房间也完全是个密室。
床上的毛毯卷成一团,但那个大小也藏不了人。
“五月雨君,你看一看尸体的脖子,上面清楚地留着人手指的形状,看来他是被人直接用手掐死的,还可以找到被害者抵抗时留下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那么犯人有可能被抓伤了呢。”
“如果犯人没戴手套的话。”
“咦?茶下先生的嘴里有东西。”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说道。
他嘴里塞有异物。
七村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镊子,把茶下嘴里的东西摘了出来。
那是一张揉成了团的纸片。
七村把它放在床上,一面注意不用手去碰,一面把它展开。
上面写着字。
“第一个目标 复仇成功!”
我们被将了一军。
完全让犯人占了先机。
我跟七村让现场保持原样,从房间里出来。
我们回到美舟那里。我们向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美舟惊慌失措,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你们先回大厅去,我去把其他关着的人放出来。”
“好的……”
我跟美舟一起下楼梯到了一楼。我们想要进大厅,却发现大厅的门也需要钥匙卡才能打开。
我跟美舟坐在走廊上,决定在这里等大家来。我们不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有一条规则规定每晚被杀的是一个人。
至少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人死了。
由于别人的死亡,我们竟然萌生了安心的感觉……
要是在这种环境下再呆个几天,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精神崩溃。
犯人到底是怎么杀害了茶下,又是消失在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