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二三事

雨夜二三事

青依

冬夜雨声秀

醒在半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在下着雨的时候。昨天傍晚还是风清云淡,夜半睁眼,耳朵里满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场清梦就这样被唤醒。这是个初冬的也晚,除雨打树叶的声音,万籁俱寂。转头看着酣睡的爱人,又不忍心开灯,于是就躺在团团的浓黑里,半睁眼,半张耳,依偎着一半的梦,听雨。

雨不大,倘若大了,得有电闪雷鸣,配上狂风暴雨才够滋味;雨也不小,倘若小了,譬如春天的蒙蒙细雨,像绣花针,那是听不见的。不大不小,恰好能把树叶敲响,送进我的耳朵,就是一场缘分的邂逅。

我家紧挨着学校的图书馆,宿舍楼与图书馆之间是一条种满香樟的水泥路。香樟的味道是故乡的滋味。香樟树叶是细密的,层层叠叠,拥拥簇簇。一滴雨打在一片树叶上,“哒”,从叶尖滚落,“哒”又跌入一片树叶怀中……辗转如此,款款深情地告别后,才滴落在泥地里,消失了身影。

这“哒哒”的声音传来,少了一分春蚕食桑叶的柔弱无骨,少了一分纤手翻书页的凝滞,少了一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圆润。我当用什么词来形容?一个“秀”字,也许是最合适的。

于款款深情中,雨跌落香樟怀里,于是所有的期盼都该相遇了。

年少时,家门口有一棵大樟树。待我出去读书的时候,樟树已经搞过了二层的楼房。我喜欢在夏天午后,躲在树下的浓阴里看书,更喜欢在雨滴刚刚落下的的时候躲进那一块干爽的泥土地里,偷享片刻的欢愉。雨下大了,大樟树终究是遮不住大雨的,于是我跑进了屋檐底下。说是跑,其实并不恰当,大樟树距离屋檐尺许,一跨脚或者是走两步便到了,可是我还是喜欢跑,在跑里和雨竞赛,在奔跑的嬉笑里,看大樟树的默默无闻。

雨夜,樟树树叶在雨里哒哒作响。我只有站在堂屋的门口才听得见雨和香樟树叶的深情地哒哒声。待走过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相隔几堵墙,我便再也听不见雨打樟树叶的声音了。

在外待的时间久了,站在堂屋门口听雨打樟树叶的记忆也逐渐模糊。家门口的那颗长在我童年里的香樟,也给砍掉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一些枝丫在小院的一角寂寞地经受风雨的洗礼。粗壮的树干已经不知被树贩子带到了何方。微风细雨,干枯的树枝沙沙作响,没了绿色,那干枯的褐色,在风雨中的沙沙声,更像是无助的呻吟呐喊,雨声倒被淹没在沙沙声里。

那一场冷雨,以及雨中摇曳的枝丫,成了最后残存的记忆。

雨夜愿君入梦来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一场雨,遭遇了秋便寒冷不已,更何况是在“荒凉”的南方,独自一人飘零。这是一场愁雨,凄凄惨惨戚戚,终究也没有可解的药。那一个云中曾寄锦书来的曾给予温暖的人,在红尘中消逝了,再也回不到身边了。

可是,在一个寂静的夜,窗外雨拍窗棂,手捧书卷,我愿子君入梦来。

我常常说自己老了,老了,才会记不住所有记忆里,和你穿过的大街小巷,和你拂过的杨柳依依,和你抬头看过的明月,还有和你携手走过的雨天。其实,我并不老,三十出头的年纪,只不过和你的相识已经占据了我生命里一大半的时光,而我们的分别已经太久太久,以至于习惯把时光荒芜了,以至于我忘了所有的所有。

只是一场雨,足以牵扯起所有的往事,把荒芜的时光一一串起。

那是我们相互认识后的某一场雨,那一年,雨特别多。南方的洪水围城,抗洪的战士在我们周围的市县奋力拼搏,电视里簰洲湾里的抗洪英雄们总是盘桓在我是我脑海中。那一年九月开学的日子一再推后,待到我们入学,已经是九月的中旬。我想,是雨天,把我们的必定的相遇,一再推迟。

那一日黄昏后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地上,片刻雨点便连成了细线。我们要在短暂的时间里去食堂吃饭,否则会错过晚自习的时间。我站在屋檐下,你走过,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同行,于是我们肩并肩踩着雨花向食堂走去。

你比我个子高,于是你举着伞,瘦弱的手臂弯曲着,微微向上擎起。你的手臂距我脸庞不过一指的距离,我瞥见你粗短的手指关节凸起,手背上有细细的汗毛,我瞥见微微擎起的手臂有些僵硬,你目视前方,一语不发。雨敲打着雨伞,一片噼里啪啦,它们落在伞衣上,又滑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美丽的水花。因为下着雨,少了份在夕阳下散步的从容,我们窘迫地挤在一把小小的伞下,在一方“晴空”里,着急地向前赶。待到食堂的时候,你忙着收伞,我忙着掸衣服上的水滴,无意中却发现你的左侧衣袖湿掉了。而我除了在雨里沾染的稍稍的湿气,并没有什么不妥。我知道,你撑的伞,是微微倾斜的。

我把你的细微记在了心里,自此以后,我愿意去记你的生日,你的喜好,愿意在你身边,像个鼻涕虫一样黏着你。三五年的时光就像初秋的那场,来得并不猛烈,却去得悄无声息的雨,风住雨停,已是第二天。

可是,十多年的日子,我把这个细微记在心里,而你漂泊在远方。再也没人给我撑一把微微倾斜伞,护我周全。

又是雨夜,香樟同与细雨,点点滴滴。

没有愁绪,思念无边,雨夜愿君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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