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珏安如梦
有时，夜。是用来回想心事的。包裹的外衣，渐渐褪去。
白清并未睡去，睁眼望着白炽的灯光，呼吸着夜晚湿润的空气，房间一股淡淡的驱蚊香草味，一股暖流涌上头。
白清，起来吃饭了。
白清，这是外婆种的橘子，可甜了。
白清，屋里有蚊子，把这个放在房间里，蚊子就不会来了。
白清，外婆走了，不要哭。
青幽绿草长在小河边，光滑的石头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白条露出头，在河面穿梭，白清提着水桶和衣服跟在外婆后面，前几天刚下过雨，脚下湿软的泥土刚好能承受两人的重量，两串一大一小的脚印留在路面上。
脚印延伸的方向是青河村，青河村的由来是旁边这条清澈的河流，白清儿时的记忆里都发生在小河旁。外婆下地干活的身影，河边拔草的影子，上学必经的路，以及黎明的吆喝声。
外公走得早，父母外出打工，留下他与外婆在这村里，记忆里，那时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屈指可数，甚至一度认为他的人生里只有外婆，白清埋在外婆的怀里熟睡着。
外婆煮的红薯饭，外婆种的樱桃，李子，橘子，外婆身上的味道，外婆脸上凸显的皱纹和慈祥的笑容，在白清的梦里。
夏时，屋里的蚊子很多，外婆去山上采了香草放在屋里，闻着那股淡淡的味道，他总能很快睡去。
在外婆的吆喝声醒来，揉揉眼，下楼吃饭。打着光脚走在松软的路上，上学听课。
屋子外面有块池子，水面不深，里面养着鱼，白清坐在田埂上问外婆，我们什么时候捉鱼吃。
外婆往池里扔了一把草，摸了摸他的头，等他们长大。
此后，白清放学后，时常站在田埂上，看着水里，默默念到，快点长大。望着水面映射的自己，屋外外婆坐在凳子出神地看着夕阳，那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要长大。
秋时，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情，白清光着身子和外婆在水池里抓鱼，外婆望着白清，脸上洋溢着幸福，白清发了呆，低头看了看自己。
抓了几条大鱼和一些小鱼，外婆处理了小鱼，架起火，放进油锅里。那顿饭，吃得格外的香。
最欢乐的时光是橘子成熟时，外婆从树上摘下橘黄的果子，微笑地拿到白清面前。白清，这是外婆种的橘子，可甜了。
那股酸甜的味道和温情，始终印在白清的记忆里。
令白清想不到的是，那些时光，某天戛然而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听见吆喝声，走下楼，屋里格外的静，他拉了拉外婆，外婆并没有起来。
她睁开眼，望着白清，淌下了两行泪，一股恐慌占据他的心里，外婆，他小声地叫着。
她拉起白清的手，认真地说。白清，外婆要走了，不要哭。
白清坐在床前陪着她，直到晚上，外婆闭上了眼。白清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流着泪。
父母匆匆地赶回来处理了后事，被父母拉着走的那一刻，白清嚎啕大哭起来，拼命地挣扎，如同外婆告诉他要走了般的恐慌占据，他要走了，离开。那刻，他的心里压上了一块石头。
跟随父母上了火车，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白清低着头，住进陌生的家里。
此后的日子，显得平淡，上学，毕业，工作。
周末，白清走在古镇的小道上。砖瓦屋，经过岁月铅洗，折射淡淡的白光，屋体已有几道雨水留下的痕迹，泥土的气息印在墙面，小镇的街道干净，每家店铺前摆着小花，整体青绿，零星点缀着白色，红色。
点了份糖水，座位靠在门口，可以看到旁边几家店铺的街景。侧头，他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睛，正低头望着小糖人，透着蜜蜂色的小仙女从老人的手中出来，她开着玩笑对着老人说，做的这么好看，让我怎么吃。女孩满脸欢笑。
白清心里一惊，看着这真挚的笑容，望着出神。女孩走到他的眼前。
有这么好看？
白清回神，猛然一惊，打翻了桌上的糖水，对着糖水说对不起，惹笑了女孩。白清脸红，紧张地擦拭桌子。
此时，白清闻着屋里的淡香，沉沉地睡去。
喃喃道，若不是相遇，又怎么相遇。
睡梦中，一袭红裙的女孩，温柔地看着小糖人。
白清梦见了很多，外婆，青河村，梦见橘子的酸甜，吆喝声的温暖，外婆脸上洋溢的幸福。
清晨，一缕光，照在白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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