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孔孟与老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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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说，他从小熟读司马迁，后来忍不住想“如果司马迁不全支持孔丘立场，而用李耳的宇宙观治史，以他的天才，《史记》这才真正伟大。”

         我想，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如果《史记》不以儒家思想为旗帜，那也不可能让历代统治者接受，广泛流传到今天吧。

         孔孟之道强调仁义礼智信，彰扬纲常伦理，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庄则主张顺其自然，无为而治，遵从自然和天性。有人说，古代士子，案头堆着圣贤书，枕下藏着《老子》、《庄子》。孔孟之道是读书人追求功名利禄的工具，而心里，却想着逍遥游。

         历来对儒家思想有颂扬也有批判。有的说儒家思想是封建统治者统治人民思想的武器，要人们遵从封建等级秩序，循规蹈矩，严重禁锢了人的天性，损害创造力。有的说儒家思想有效维护了社会稳定，大一统的思想也使得中国版图几千年来得以相对稳定，不致于分崩离析。

         以前也觉得儒家伪善，很多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却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八股文更像个模子，把文人印成同一副模样，让中国文化毫无生气。

         老庄之道从古至今名声都很好，当然，那些打着老庄旗号搞宗教迷信的伪道教不算。人们都羡慕老子的青驴走天涯和嘻笑怒骂的魏晋风范。谁不想顺天性而任自然？

         但我现在觉得，孔孟之道，真正培养的是一种正气，这样的人，坦荡、仁义、有担当，是人们信任敬重的朋友和领袖。老庄之道，培养出的是一种逸气，用得好的话，能不慕名利，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是个让人舒服的朋友；但一不小心，也很可能变成事不关己的心态，只想耕好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缺少向上的积极生活状态。

         果然，在中国，任何事都是阴阳交融，没有绝对的利，也没有绝对的弊。也许，最好的状态是外孔孟而内老庄。在行为举止和事业追求上，端正坦荡，亲切和睦，努力齐家治国。在内心之处，则要清明洞察，置身物外，不因荣损而悲喜无常。因为社会形势多变，人际关系复杂，得失一定多变。

          我觉得历史上能做到外孔孟内老庄的典型人物是东晋贤相谢安。他隐居东山时，整天开开心心地教育子侄，寻访亲友，闲时写写书法听歌乐，活得逍遥自在；出山入朝后，能安内政，平外患，指挥淝水一战，以少胜多打败符坚。面对君主的猜忌，他主动分权，提出退位，心心念念想回东山隐居。这样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定力的君子不也正是我们现在生活中最喜欢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