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人老王的冬至：饺子蘸霾，等发工资

文／猫哥

2016年的冬至，华北地区是个雾霾天。

40多岁的钢厂工人老王和妻子在一起包饺子。连续几天都是雾蒙蒙的，孩子也从学校放假了。冬至是个节日，前几年老王一家人总是出去吃饭。从去年开始，单位变得不景气，工资直降，上有老下有小的，钱开始紧张了，妻子说就在家包饺子吃吧，老王就小声答应了，不到中午就早早下班回家了。

老王手里正包着饺子，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个问题。从今年开始，他就想着从单位买断工龄，自己出去谋生，想了一年也没有结果。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没有生意做，妻子劝住他再等等看。他边等边看，没想到一年马上又要到头了，这都到冬至了。

老王在想：我出去能干啥？

老王住的社区不大，低价购买的内部房，住的都是钢厂普通工人。社区里没有领导住，有些事情就没有秘密，传得很快。老王听说前院的艳红在卖保险，柱子来着私家车跑“滴滴”拉人去了。

老王是个老实人，在钢厂呆了一辈子，外面的活一天也没干过。但是老王听到的消息不少，有关于领导的亲戚停薪留职的，有关于领导的老婆吃空饷在外面做生意的。老王后来明白，人家这叫两手准备，国企和市场两头抓，哪边吃香就靠哪边。但是老王没有这机会，也常听说辞职做生意失败的，心里曾经想着和亲戚合作弄个小生意，就是一直没攒下钱，挪不开步子。

包完饺子，老王洗了一下手开始看手机。朋友圈里还在说雾霾，发了好些段子和玩笑。老王看了几个也忍不住笑了。

忽然他看见一人发了个大烟囱的图片，工人带着口罩上班，拍的很像他们工厂的照片，说雾霾是工业污染造成的。

老王想在评论里回复一句：我们可是老国企，当年地位很高，国家让建的，没感觉污染了谁，现在都说有污染，盖房子修路架桥都没用钢材吗？

但他马上又停住了。当年像他们，在这个市里可是高工资，出门受人羡慕，可现在就快要没饭吃了。

这个月工资过了20号还没发呢！

老王习惯的做法还是再等等。上面从来没说过不发。等盘子端到桌子上，一家人吃饺子的时候，老王对媳妇和孩子说：

过完新年再说吧。

媳妇没有说话，孩子边吃边玩手机，也没有听见。

老王见没人说话，抬起头来，恍惚中仿佛看见，雾气从窗户里飘进了饺子的热气之中。

他那句话也从窗户里飘到了外面的雾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