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我觉得,我也老了

当老师逼问洋洋,让他把保险套交出来的时候,洋洋握着气球,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分明在说:“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诶。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周围的同学笑的肆无忌惮,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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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台湾电影中的乡村是温情的,而城市是冷漠的,就像是《双瞳》中城市的模样,黑暗血腥,魑魅魍魉,各自登场。《一一》里的城市没有特别魔幻的事情发生,都是日常生活,平淡得甚至有些压抑,那些爱恨情仇被高楼大厦所压制,倾泻在车水马龙之中。

电影是以舅舅的婚礼为开场,舅舅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友,却娶了认识不久的女孩,因为奉子成婚。舅舅信奉风水,虽然事业一直没有起色,但他依旧执着。结婚后仍然和前女友来往,既是事业上的相助,又有情感上的瓜葛。有一场戏,是舅舅被舅妈赶了出来,穿着背心和裤衩拖鞋,他敲开前女友的门,前女友穿着吊带睡衣躺在一侧,他靠在床头躺在另一侧,电视的荧光照在他的眼镜上,看不清表情,背景声音是爱情动作片的呻吟声。舅舅说,那我跟她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有的时候你还是要帮她一下忙,为她服务一下。服务,这个说法很清新脱俗。

爸爸是一个话很少的人,总是穿着宽大的西服,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他不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会耐心地教小孩子照相,会在朋友们谈论谋私利时戴上耳机沉入音乐的世界,会为了事情的错误不是利益而愤怒。“诚意可以装,老实可以装,做生意可以装,交朋友可以装,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当他千里迢迢去日本找大田谈生意,对方明明看出了公司的用意仍然选择合作,他很开心,因为这不单单是一笔生意,更是结识了一个朋友,一个事业上共同进步的伙伴。但朋友打来电话让他放弃,因为善于“模仿”的小田是一个有“胸器”的女人,她已经拿下了官员,无需走正路,也可到终点。

电影里有很多拍摄窗户的镜头,一场是邻居在吵架,窗户上倒映的是城市的夜景,车水马龙,灯光闪耀,一派繁华,而声音却是激烈的争吵和谩骂。一场是妈妈求同事介绍高僧,让自己住在庙里祈福,落地窗外是高楼林立,玻璃上映着的是伏在同事肩上痛苦的妈妈。一场是爸爸的初恋阿瑞在酒店的窗前,窗外是东京的城市景象,窗内是阿瑞失声的痛哭。窗子是城市中的人与外界交往的媒介,窗子关上,人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但窗外的繁华热闹改变不了窗内人的境地,仍被困在其中。

爸爸到日本谈生意,趁此机会和初恋女友见面,他们牵手拥抱,走过高楼大厦,走过乡野小路。他们各自介绍着自己的家庭,他们讲述着过去共同的回忆,爸爸对她说:我从没爱过另一个人。可是仍然没法从头开始。她可以放弃家庭放弃一切,不再怕他养不起自己,可是他却无法放弃家庭,放弃孩子。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爸爸想通过初恋来度过中年危机,妈妈通过信佛来度过中年危机,面临着老人的生病和随时离去,孩子成长中的各种问题,事业的瓶颈与琐碎以及与自己价值观不符的肮脏事,即便是再来一次,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所能做的也只是通过一个渠道发泄愤懑不满,找一个方式安置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后在柴米油盐中,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继续前行。

婆婆病了,医生说要经常与她说话,她的病才会好起来。家里人就轮番和婆婆说话聊天,讲最近发生的事,讲着讲着,婆婆变成了一个聆听者,是大家倾诉的对象,就像耶路撒冷的哭墙。最后在婆婆的追悼会上,洋洋拿着练习本,一字一句地读着:“我觉得,我也老了”。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老了,是老师逼问他交出保险套时的哄堂大笑,还是拍摄“别人后脑勺看不见的东西”时旁人的冷嘲热讽。这个世界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我们与之结婚的不是最爱的人,做的不是最喜欢的事,忙碌着不是为了快乐。我们为钱奔波,为利益游走,凡事做之前都会考虑“有没有用?”音乐有没有用?摄影有没有用?电影有没有用?什么是有用?是能让人放下疲惫,是让人知晓看不到的地方,是让生命延长三倍?不能赚钱的都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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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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